「你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即使那天我遇見很多人，我只會走向你。」

他神色非常認真，「再來一次，也是一樣的選擇。」

——

方明的婚禮落下帷幕，第二天早上，無量山又開始下雪了，寒風呼嘯而過，細雪被風捲起，木屋上面已經沉澱厚厚的積雪，李成帶著人過來掃雪，薑冗起得早，葉扶聽到他在院子裡和齊遠聊天。

葉扶端著一杯熱水出門，卓青和徐寧已經把屋頂上的積雪刮下來了。

「還以為雪停了呢，沒想到就停了一天。」齊遠打了個哈欠，一看就是熬夜看電視了。

「今天有人去過棚子嗎？」葉扶喝了口熱水，看著幾人問道。

李成舉手，「我去過，小麥已經冒芽了。」

「那就好，把棚子關上，半個月後再打開。」麥地裡長了不少麥蒿，上一茬沒摘完的都長老了，種子都留在地裡，這一茬應該能摘不少。

麥蒿可以包餃子，也可以涼拌，清炒。

「蘿蔔苗也冒芽了，白菜生長比較慢。」

「之前收到地窖的白菜，弄一些出來，做一點辣白菜，農場還有缸嗎？」

「有，做幾缸？」

葉扶估算了一下，「一缸也有兩百斤了，做四五缸吧，廚房不是有一個烤爐嗎？烤一些蘿蔔條，比較容易保存，還能當鹹菜吃。」

齊遠點頭，「行，待會我過去通知崔阿姨。」

「對了，許栩現在還在你家嗎？你怎麼想的？」

齊遠聳了聳肩，「方唯喜歡那孩子，許栩的出現，也圓了她的夢想吧，我支持她，我接受許栩，我會把她當成我的孩子。」

葉扶明白了。

「當她成為你的孩子，她就成了你的軟肋，你的道德枷鎖，你的行動牽引繩，你再也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從現在開始，你要負責她的成長，她的安全，即使是這樣，你也願意嗎？」

葉扶只是好奇，

沒有血緣關係，真的可以為另一個生命如此付出嗎？

這個問題她以前想過很多次，從她記事開始，圍繞在她身上最大的話題，就是她不是爸媽的親生女兒。

她一開始理所當然地享受爸媽給她的所有愛和包容，長大以後，聽得多了，心思就會敏感，因為不是親生，就會有很重的負罪感。

父母為她攢下千萬存款，給她提供最好的教育，花費精力和心血陪伴她，即使兩人到了生命最後一刻，都還在擔心她。

如果沒有她，他們根本不需要這麼辛苦。

「我願意啊，因為我接受她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是我的孩子，父母愛孩子，沒有條件。」齊遠收斂他的嬉皮笑臉，眼裡有葉扶之前從未見過的慈愛和堅定。

「之前來換物資的大哥，他的衣服裡面塞滿了碎布條和蘆花，兩件最厚實的大衣，都在她女兒身上，我相信我也可以做好一個父親。」

葉扶沉默了幾秒，隨後莞爾一笑，「我相信你可以。」

齊遠離開後，薑冗站到葉扶旁邊，遞給她一個雪團。

「如果你不開心，你就拿它扔我。」

「如果我很開心呢？」

「也可以扔我。」

葉扶把杯子遞給他，隨後伸了個懶腰，「我剛才想通了一件事，所以我現在心情特別好。」

「原來我一直都在介意我的出身，我一直都對自己是一個棄嬰這件事耿耿於懷，只要有人提起這件事，我會變成一個刺蝟，甚至會怨恨和憤怒，可能也有自卑。但是，剛才齊遠的話讓我醍醐灌頂，即使我被丟棄，可有人帶我回家，給了我全部的愛，當他們決定成為我的父母的那一刻，我們之間有了新的羈絆，我成為了一個全新的我，不是被拋棄的我，而是他們的女兒。」

葉扶眼裡的陰鬱消失，「可我以前太蠢了，我始終覺得那是我的汙點和七寸，誰都可以因為這件事戳到我的痛處。」

薑冗搖頭，「那個時候的你太年輕的，當一個人開始成熟，開始接納自己，是需要一些時間的，年輕人總是敏感且脆弱。」

葉扶抬頭看向薑冗，「嗯，我年紀大了。」

薑冗……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你剛才安慰我的話，是自己領悟的？」

「不是啊，心理書上看來的。」

葉扶……

——

之前在門口哀求葉扶收下他女兒的男人突然冒雪過來換物資，推車上有一捆柴禾，上面還有雪和泥土，男人冷得瑟瑟發抖，葉扶讓崔阿姨倒了一杯熱水給他，他抖著雙手喝下，臉上的皮膚有些發紫，齊遠讓他在廚房烤火，看著乾淨的廚房，他有些手足無措。

「鞋，鞋臟。」

「沒關係，你趕緊烤火吧，身體都凍僵了。」

男人坐在火堆前，神色有些緊張。

「柴太少了，我明天再去砍一些，但能不能先賒一點糧食，我女兒已經兩天沒進食了。」

他說著，突然跪了下來，「求求你們了。」

齊遠記得這個大哥，趕緊把人拉起來，「大哥，你先別激動，先烤火，你知不知道身體凍僵後，四肢無法供血，人就會凍死？」

「我太著急了，對不起，但我女兒真的快餓死了，她腸胃不好，我之前挖樹根給她吃，她腹脹很嚴重，我知道農場現在不換物資，但我真的走投無路了。」

齊遠看向葉扶，畢竟農場的決策權還在葉扶手裡，推車上的柴禾應該只有四五十斤，現在根本沒辦法進山，他砍到這些柴，肯定受了不少罪。

葉扶看向李成和方明，「你們騎馬去一趟通城，把那孩子帶過來。」

大哥愣了一下，齊遠卻很激動，「葉扶，你要讓他們來農場幹活嗎？」

葉扶看向大哥，「農場現在缺打掃廁所的人，你願意幹嗎？」

大哥身體一軟，直接從凳子上摔了下來，「我可以嗎？」

他激動得渾身都在發抖，-嘴唇哆嗦半天，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還要打掃馬棚，羊棚的糞便。」

大哥激動過度，加上身體被凍傷，直接失語了，葉扶讓李成和方明趕緊去把孩子和行李接過來。

「餓了兩天，也不知道那孩子怎麼樣了。」方唯自從養了許栩，就母愛泛濫，看不得小孩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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