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安室透剛與公安對接完畢，他放鬆下來，感受到了來自肚子的餓意。

他抬眼打量著身處的這條街道，白天熱鬧的街道到了夜晚冷清許多，不抱希望地環顧四周，發現遠方的巷子裏透著一絲螢光。

他朝著光亮走近，那是一家小店。

門扉上掛著「營業中」的木製招牌，上面掛上了閃爍著的燈球，店門口還擺了個會發光的橙子玩偶頭套，仔細一看，有點嚇人。

好奇怪的店。

安室透想了想推開門走了進去。

店裏燈光瞬息萬變，要不是沒有聞到酒的味道，安室透還會以為這是什麼酒吧之類的。

「打擾了，請問有人嗎？」

安室透出聲詢問，環顧四周，沒有發現人的身影，幾張桌椅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店面不大，但看起來很新。

看來應該是歇業了吧。

安室透這麼想著，原本想要轉身離開。

「砰——」

店裏的暖簾後傳來一些聲響，安室透朝著聲源走過去。

他輕輕掀起暖簾，發現有人搬著個大箱子，裏面裝著的蔬菜水果掉落一地，安室透走上前去，將地上的東西撿起放進去，接過箱子。

箱子後面探出個橘色的頭來。

是橙子酒。

她橘色的眼睛在不明亮的燈光下彷彿被鍍了一層柔軟的光，被他的出現嚇了一小跳後隨即反應過來。

「波本！好巧啊。」

安室透幫助對方將幾個箱子放到比少女高出半個頭的架子上後，仔仔細細觀察了一番她的小店後挑了挑眉：「這是你的店？」

橙川禮奈點了點頭後，向他介紹起來：「這可是我準備了很久才弄好的。」

她有些期待地問：「怎麼樣？」

安室透看著那些五顏六色的燈光很配合地誇讚：「很有你的個人風格呢。」

誇完後他又想起來問：「怎麼突然要開店？」

他沒記錯的話，對方前幾天還在問他作業的題目吧？聽說因為作業繁多拒絕了琴酒很多次（？）

「啊，我想想……」橙川禮奈認真回想她開店的原因是什麼，在安室透「這種東西為什麼還會忘記」的眼神中回答：「好像是琴酒給的任務……」

「！」聽到「琴酒」和「任務」，安室透猛地看向她，「什麼任務？」

問完後才反應過來他這樣追問的行為不太正常，好在面前的橘發少女壓根沒注意到他的情緒，皺著眉頭說：「我也記不得了。」

安室透不相信地看著她，組織的任務怎麼可能會忘記？但對方的表情不像是不想透露給他，她咬著唇，表情認真，似乎在努力地回想。

「……我隻記得他讓我開店，還有關於店的進度不用彙報給他。」橙川禮奈最終只能想起一兩句對她來說很關鍵的話。

畢竟聽到可以開店她激動得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安室透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橙川禮奈無辜地眨著眼：「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店她開了，其他的就順其自然吧。

安室透無奈地嘆氣：「怎麼說也是琴酒佈置的任務。」

至少不可能只是開一個店這麼普通且沒有意義的任務，而且琴酒的任務，很值得他調查。

「難道我再去問他我的任務是什麼嗎？」橙川禮奈遲疑地問，「你覺得他會解決我的問題還是先解決我呢？」

安室透沉默了，橙川禮奈想來想去，決定不管太多。

只要她把店做大做好，到時候琴酒就會自己來問的！

*

安室透還在想辦法弄清少女的具體任務時，對方遞來菜單打斷他的思考：「波本，想太多會禿頭的，要不要吃點什麼？」

他低下頭看了看菜單，上面有各種奇奇怪怪的、他從來沒有聽過的食物名字。

「這個□□ㄋㄟㄋㄟ好喝到咩噗茶是什麼？」安室透好奇地問。

橙川禮奈回答：「奶茶。」

「……」安室透繼續看下去，發現他完全沒辦法從菜單上的名字看出這道菜的具體內容，「那就這個蘇格蘭溏心蛋吧。」

說完他小心翼翼問：「材料裡不會是真的蘇格蘭吧？」

橙川禮奈抬眼幽幽地看他：「可以嗎？」

「……」安室透閉上嘴。

橙川禮奈接到第一單後轉頭鑽進料理台準備起來。

安室透坐在椅子，從他的位置上看，可以清楚看到料理台裡橘發少女正在切東西，店裏的收音機播放起了音樂，加熱的湯汁咕嚕咕嚕冒著泡。

他一直以來緊繃著的心弦難得放鬆下來。

＊

橙川禮奈正在做蘇格蘭溏心蛋。

雖然名字叫蘇格蘭溏心蛋，但跟蘇格蘭本人沒有任何關係，做一個蘇格蘭溏心蛋沒有任何蘇格蘭受到傷害。

蘇格蘭溏心蛋其實是從英國風靡到日本的，原材料主要是雞蛋和雞胸肉。

首先將雞蛋煮五分鐘，放進冷水冷卻後剝皮待用，雞胸肉剁成肉糜，撒上海鹽和黑胡椒後放在一邊醃製。

然後用肉糜裹住雞蛋，盤成一個圓滾滾的球球，均勻沾上麵粉、雞蛋液和麵包糠後準備下鍋。

製作蘇格蘭溏心蛋要掌握好油溫，冷鍋倒油後開中火，在油溫不是特別高的時候小心翼翼把裹好的雞蛋放進鍋裡炸。

炸的過程中要用杓子將周圍的油澆到雞蛋上，等到外層的雞胸肉顏色變得金黃，就可以轉大火把雞蛋炸熟。

這過程中很考驗對火候的掌握，火不能太小，也不能過大把雞蛋炸焦。

炸好後撈出控油就可以了。

安室透看著橘發少女嫻熟的動作，有些意外：「你很擅長做飯啊。」

雖然說之前就聽貝爾摩德提起「橙子酒用自己做的食物收買了實驗室人員」這樣的話，但他還以為是傳聞。

畢竟後來還有「電腦主機變烤爐」的奇怪傳聞，安室透基本沒把這些放在心上。

橙川禮奈聽到他提起來那些傳聞時，心虛地說：「還好啦，至於那些都是些不實際的傳聞！主機怎麼可能變成烤爐呢！」

安室透若有所思，仔細打量少女端過來的蘇格蘭溏心蛋。

少女另一隻手還拿著一把小刀，她拿起刀，笑起來。

安室透想起了些危險的記憶。

橘發少女拿著刀迅速把溏心蛋切開，伴隨著酥脆的聲音，濃鬱的溏心緩緩流出來，香氣撲面而來，安室透已經忍不住想要嘗一嘗了。

「喏，這就是沒有蘇格蘭的蘇格蘭溏心蛋啦。」橙川禮奈向安室透介紹著。

安室透拿起叉子，輕輕吹氣後放進嘴裏咬開。

肉糜和雞蛋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酥脆可口的外皮與鮮嫩的肉末、Q彈的雞蛋一起在嘴裏炸開，溏心蛋口感軟糯，蛋白已經凝固，裏面金燦燦的蛋黃卻只是微微凝固，輕輕一咬，緩緩在舌尖流淌，帶著些淡淡的甜牛奶香氣在齒間流連忘返。

安室透現在覺得那些傳聞的真實性很高。

＊

雖然溏心蛋的製作過程與蘇格蘭無關，但它的屬性還是免不了有關係的。

「附加屬性是【蘇格蘭】，系統，這是什麼意思？」橙川禮奈趁安室透還在認真品嘗的時候問自己的系統，「說起來，你們的屬性也太讓人捉摸不透了吧？」

系統：【不，我們很通俗易懂的，比如這個屬性，意思是他現在就是蘇格蘭了。】

「？」橙川禮奈瞪大眼睛，「等等，這不就有兩個蘇格蘭了嗎？」

她瞬間表示不滿：「為什麼橙子酒只能有一個，蘇格蘭卻可以有兩個！」

【因為你是獨一無二的！】

「……」橙川禮奈無語凝噎，「別想花言巧語矇騙我！」

【他不是成為蘇格蘭啦，只是在倒計時結束前，大家都會把他認作蘇格蘭。】

橙川禮奈明白了，然後看向安室透，嗯……該怎麼忽悠對方呢？

＊

安室透發現從他吃完蘇格蘭溏心蛋開始，橙子酒就一直用羨慕的眼神看著他的……頭頂？

「你在看什麼？」安室透問她。

橙川禮奈歪頭，移開視線：「沒什麼，波本，你知道關於蘇格蘭溏心蛋的民間傳說嗎？」

「什麼傳說？」安室透問。

橙川禮奈坐直起來，嚴肅地說：「傳說只要吃了蘇格蘭溏心蛋，大家見到他都會喊蘇格蘭！」

「……」安室透想，應該沒有這麼既不恐怖又沒有意義的民間傳說吧？

然而橘發少女說得非常認真，並且看起來很是希望他相信的樣子。

安室透隻好配合一下：「嗯嗯，知道了。」

果然還是天馬行空、富有想像力的初中生啊。

＊

然後安室透開始懷疑自己了。

因為第二天他到組織的時候，和他氣場不合、互相不對付的萊伊看著他說：「蘇格蘭，你最近……黑了。」

安室透愣了一下，然後迅速在腦海裡分析起來。

蘇格蘭？是試探還是玩笑？難道是和橙子酒商量好了來騙他？

他想起來昨天晚上橙子酒說的民間傳說，覺得這像是她能幹出來的事。

於是安室透面不改色回他：「黑麥，你真幼稚。」

萊伊愣了一下，又聽見對方說：「有時間和橙子酒玩，不如多練練槍。」

橙子酒？

萊伊看著遠去的「蘇格蘭」，沒想明白他們的對話怎麼就跳到橙子酒上了呢？

＊

識破萊伊和橙子酒計謀的安室透放下心來，他當年可是警校第一，又不像風見那樣疑神疑鬼，不會輕信什麼民間傳說。

但是——

上一秒十分堅定自己想法的安室透紫灰色的瞳孔裡此時此刻閃過非常複雜的情緒，他緩緩開口：「琴酒，你剛剛叫我什麼？」

「蘇格蘭，怎麼？」

安室透想，究竟是橙子酒說服了琴酒來騙他的可能性大，還是他是蘇格蘭的可能性大呢？

這個問題就像少女當初說的琴酒是先解決問題還是解決她一樣，正常人都知道答案。

這一瞬間安室透腦子裏有幾個問題一直在盤旋：

波本真的存在這個世界上嗎？

如果不存在，那——

我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