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老說完這幾句話後，現場的四個徒弟面色都是大變！

這些話的意思，滿滿的交待後事的感覺。

也即是說，就連鍾老自己，都不認為他明天能活下來！

李兵強勉強擠出笑容道：「師父您說笑了，您馬上好好運功療傷，只要恢復到七八成狀態，明日有誰能傷地到天下聞名的喪魂鍾？」

楊哲點頭道：「那個張老太爺只是名氣大未必有多厲害，林總鏢頭也是因為開創鏢局才聲名遠播，至於那個老廟祝更是看起來沒多久就要下棺材了。

更何況明日還有其他兩大主峰峰主相助，能幫您擋住兩位名宿，師父您又何必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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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一向寡言少語的楊哲說這麼多話，可見他是真的急了。

黃賽仙卻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用力挽著鍾玉龍的胳膊。她此時已經泣不成聲，女子的情感往往要比男子豐富許多。

劉莽沉聲道：「師父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只是十招，憑您的絕世輕功，就能避過八招！」

鍾玉龍聽了哈哈一笑：「你這滑頭小子，是想讓老夫成為逃竄的老鼠，那得多丟人？」

劉莽不同意地搖頭：「臉面哪有活著重要，等師父以後成就宗師，這也只會成為一樁美談。」

鍾玉龍擺手笑道：「我鍾玉龍一生都是頂天立地，何須如此讓別人恥笑？

更何況，就算我想一心避戰，也不見得會起到多少效果。」

見得幾名徒兒疑惑的目光投來，鍾玉龍嘆了一口氣，用略顯低沉的語氣說道：「就算我全力運功一夜，明日也頂多只能恢復四五成功力。」

「什麼！」劉莽幾人震驚道。

之前聽張老太爺的分析，他們本以為鍾師能恢復八成功力。

雖然對上單個絕頂高手未必能強勢進攻，但自保應該無礙。

卻沒想到鍾師的傷勢，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重！

只有四五成功力的話，可能連那些一流高手都未必能輕易抵擋。

「文夫人的毒實在太厲害！我本以為歐神醫的放血療法已經將毒素根除。卻沒想到今日交手時發現，還有一絲微弱的毒素殘留在體內。

並且隨著激發氣血，又開始急速增長，到現在已經蔓延到四肢百骸、奇經八脈中。

今夜我又要全力運功排毒，不損耗氣血就很好了，哪有什麼精力來恢復功力！」

「我去找文夫人！」黃賽仙怒聲道，「她真是毒蠍心腸，用此劇毒來害師父！」

鍾老搖頭道：「不能怪她，是我虧欠她太多，是我對不起她！

哎，都是造孽啊，為何讓我遇到她。我一直都對不起她，我甚至從未和她……一起看過一場梅花……」

鍾老彷彿回憶起了什麼，接著感慨道：

「這兩日我也想明白了，如今我遭遇到的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年少時嫉惡如仇，遇見不平就要插手，遇見不公就要聲張，遇見惡人就要殺生，自以為替天行道在做好事。

卻未曾想有些人罪不至死，未曾想他們的妻兒至交會如何心傷，未曾想浪子亦能回頭、魔頭亦能成佛！」

「老大和老三也因此受我連累而死，這一切都是我罪孽深重，如今也該到還報的時候了！」

鍾老此刻話匣子彷彿被打開，接著用慈愛的目光看向幾個徒弟。

「老二，你天資一般，但又不願意用功。

須知勤能補拙，想要成為武林高手，又豈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今後務必好好練武不得偷懶！」

「是……師……父！」李兵強的聲音有些顫抖，短短幾個字竟然斷了兩次。

「老四，你家世淵源，之前一直賭氣待在我這不肯回家。

須知天大地大爹娘最大，和至親又有什麼是不能談的呢？快回去吧……」

「師父！」楊哲如同老農的黝黑面龐，此刻卻皺成了一團，彷彿下一刻就會綳不住哭出聲來。

「老五，你為女兒身卻從不弱於男兒。天賦好又勤奮，一直讓為師頗為滿意。

為師本想給你找個絕世天驕名門之後，但考慮到你還年少就這麼一直拖著，早知道就應該早點去做！」

「師父，徒兒隻願一直侍奉左右，不需要去嫁人！」黃賽仙邊擦眼淚邊說道，一雙眼睛已經變成了兔子的顏色。

「老六。」鍾玉龍的目光接著投向了劉莽，「你待在我身邊時間最短，但是也最讓我放心。

我赤羆峰的傳承能否在今後發揚光大重出江湖，就看你的了！」

「徒兒必定會成就宗師，讓天下人都知曉赤羆功的厲害！」劉莽一字一頓堅定地說道。

「哈哈，好志氣！這才像我的好徒兒！」鍾玉龍大笑而起，「都別給我皺著苦瓜臉了，人固有一死，無非是早死晚死！」

「師父！」李兵強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鍾老擺手打斷。

「我累了，要開始運功療傷了。」鍾玉龍轉身往內室走去，「你們速速下山不得耽誤！」

「若是被我發現沒走，說不得會影響我的心神，讓我無法全力運功逼毒！」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劉莽幾人面面相覷神色無奈，隻得不甘地邁出了鍾老的房間。

他們幾人來到外面雲霧環繞的竹林中，準備群策群力商議此事。

「唉，我看出來鍾師已有死志！」李兵強滿嘴苦澀，眼神充斥著痛苦，這麼一個彪形大漢簡直都快要崩潰了。

「是因為文夫人！」劉莽篤定道，「自從文夫人下毒後，鍾師便心神不寧。要不是我當時阻攔，鍾師便要還命給她了！」

「那怎麼辦？」楊哲黝黑的面龐上此刻滿是汗水，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我現在去找文夫人，看看有沒有辦法！」劉莽說道，「不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前往瀑布練武。看看今夜修為能不能再取得突破，好明日能幫上鍾師。」

「小師弟你可能還能幫上鍾師，而我身為二師兄卻……」李兵強澀聲道。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他如此渴望實力，如此痛恨之前的自己不用功。

「我去找人幫忙！」楊哲像是下定了決心，接著竟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誒，老四你去找誰啊？」李兵強在後面喊道，但楊哲終究沒有回頭告訴他。

「我也去找人幫忙！」黃賽仙臉上都是淚痕，活像一個大花貓，竟也轉身離開絲毫不拖泥帶水。

「你們……怎麼都能找到人？」李兵強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廢物。

打又不能打，認識人也不認識。

他獃獃地看著三個師弟師妹離去，如同木偶一般站在了原地，很久都沒有再挪動一步。

……

劉莽此時飛速地來到另一頭的練功房中，還未進房就聽到了尖銳的叫罵聲。

「鍾玉龍，你這個該死的負心漢，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

「鍾玉龍，你中了我的毒，還能鬥得過封無固嗎？哈哈，我在這裡等著你的死訊！」

「鍾玉龍，你不得好死！」

「別叫了，封無固已經輸了。」劉莽踏入房中，看著面前這個髮型有些散亂的美婦人，不知該叫她銀狐還是文夫人，面無表情地說道。

「不是明天才比試麽？」文夫人雙目狹長，娥眉蹙起，狠狠地剜向了劉莽。

「封無固剛剛跑過來要比試，叫囂著擇日不如撞日，結果被鍾師幾招給打跑了。」劉莽平靜地說道，「他那所謂大成的玄天功，狗屁都不是，被鍾師的氣血之力給打地哭爹找娘。」

「什麼？怎麼可能！他中了我的毒，不可能那麼快解開，這不可能！」文夫人狀若癲狂，顯然對這個消息完全不能接受。

「不可能，你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

「我為何要騙你，但是鍾師明日一樣要死。」劉莽的話語，瞬間讓文夫人喜上眉梢。

「明日要死？看來又有人要出手對付鍾玉龍？」文夫人略微沉吟了一下，便分析了出來，「也對，這次這麼多高手過來，一定有不少人要和鍾玉龍算帳。

誰讓他平日裡仗著自己武功高強，在江湖上行事無所顧忌，這下終於遭了報應！」

文夫人不愧是足智多謀的銀狐，很快就還原出了事情的真相。

這也是劉莽沒有騙她的原因。

相比心思比海還深的文夫人，要是和她玩套路說假話，自己一定玩不過她，還不如如實告知。

「你來找我？是為了要解藥吧。」文夫人冷笑道，「鍾玉龍和封無固交手，必定會用盡全力沒有保留。

全力激發氣血後，只要我下的毒還有一絲殘留，便會迅速地擴大從而瀰漫全身，鍾玉龍此時應該中毒頗深！」

「而明日要對付他的，要麼實力頗強，要麼不止一個，不然你不會急著來找我。」

劉莽已經不知道說啥了，這個文夫人真是太妖孽了。

只因為自己一句話，她就把所有的事情，都給通通清晰地分析出來了。

他很想告訴文夫人，要對付鍾老的人，不僅實力強，而且也不止一個。

但這時說這些廢話沒用，劉莽只是問了一句：「你就這麼想鍾師死？」

「我恨不得食他的骨啖他的肉！」

「如果他還愛著你呢？」

聽聞此言，文夫人不由愕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