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自從掉牙後就安靜了許多，話都變少了。

尤其是門牙掉落後，空落落的風灌進去，不光會影響說話還會影響美觀，降谷零就更不喜歡開口說話了。

以前上課的時候降谷零是最捧場的那個，結果現在手都不怎麼舉，連老師都來擔心地問你他的情況。

夏目貴志是最近新來的老師，有著溫暖的亞麻色頭髮，眼睛有點貓瞳的感覺，講話總是輕聲細語的，給人的感覺很溫柔，班上的同學都很喜歡他。

你覺得有一部分原因是夏目貴志不怎麼對小孩子發火，畢竟班上有同學不交作業他也是那副輕聲細語的表情，光是皺眉的樣子完全沒有說服力。

看起來就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

之前來辦公室交作業本的時候，你聽帶他的老師說過他好幾次了，「要對學生嚴厲一點，不然他們會蹬鼻子上臉」什麼的。

不過感覺按照夏目老師的性格有點困難耶。你心想。

不過那也跟你沒關係啦。

你是班裡的數學課代表，今天照理把數學作業收齊，並將沒交作業的人記上小本本，你抱著一大疊作業本朝辦公室走去。

進門前你聽到裡面的老師在討論滿月酒的事情。

你們班的國語老師之前結婚了，並且給你們班裡的每個同學都發了喜糖，當時大家吵翻了天，滿教室的嗡嗡聲，吉祥話和八卦的問題吵得你忍不住想捂耳朵。

結果沒想到婚後沒多久櫻井老師就懷孕了，她準備等夏目貴志上手這邊的工作後，就回家養胎做全職太太。

你覺得很可惜。

你還是很喜歡櫻井老師的。

雖然她會抓你們午睡咳咳咳，但是是個認真負責的好老師。

不過你也喜歡新老師啦，畢竟看起來又溫柔又帥氣。

稍微走了一會兒神，你把本子往上託了托，空出一隻手來敲門：「報告！」

「請進。」

你們班的數學老師頭髮已經花白了，平日裡最喜歡泡麥茶喝，此時他看著你努力把作業本放在桌上，向他彙報有哪幾個小混蛋沒交作業，露出了慈祥的表情。

「辛苦你了。」吉野老師笑呵呵道，從桌上摸了兩個紅棗給你。

你已經習慣被這個熱心腸的老師投餵了，因此只是眨巴了兩下眼睛，乖乖地道過謝後就塞了個紅棗進嘴巴裡。

左臉頓時鼓出來一小塊。

嚼嚼嚼。

「對了，夏目老師你不是擔心降谷那孩子嗎？」吉野老師像是想起了什麼，朝一旁的年紀老師說道，「月見跟那孩子是朋友，你可以找她問問情況。」

你疑惑地歪了歪腦袋，像向日葵一下對準了面色慌亂的夏目貴志。

夏目貴志看了一眼你手裡的紅棗，臉上露出糾結的表情，他動作有些慌亂地去翻辦公桌上的文件，中途還被掉下來的文件砸了一下腦袋。

「好痛。」他小聲吸了口氣。

文件砸腦袋時的聲音很大，而且看著就疼，在文件砸下來的那一瞬間你下意識閉了下眼睛。

然後才反應過來要跟夏目貴志說不用給你拿零食。

你又不是來收賄賂的！

然而還沒等你開口，夏目貴志就鬆了一口氣，動作輕柔地在你面前攤開手：「喏，這是給月見同學的禮物。」

是一塊夾心的巧克力。

從上面的包裝來看，還是某個品牌新出的限量款。

眾所周知，人類對[唯一][限量][前xx名][庫存還剩xx]等等辭彙是毫無抵抗力的。

你要說的話堵在了嘴邊，你輕咳一聲，扭捏地接過他手中的巧克力：「謝謝老師~」

連聲音都甜了八度。

夏目貴志露出一個笑容：「不用謝。」

然後開始切入正題：「月見同學，你跟降谷同學關係很好吧？」

你點點頭，應了一聲。

剛剛吉野老師不是說了嗎？

你有點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老師找zero有什麼事嗎？」

為什麼不直接找他呢？

「zero？」夏目貴志露出疑惑的表情，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看來你們的關係真的很好呢。」

他感慨了一句，很快問道：「我聽櫻井老師說，降谷同學之前是很喜歡舉手回答問題的，看到老師也會打招呼。但是他最近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的，見到老師也會躲開，所以想問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比如和別的小朋友發生了衝突什麼的。

夏目貴志沒有說這句話，但是眼神裡帶著擔憂。

你想起之前從同學那裡聽來的，降谷零幼兒園時期的「豐功偉績」，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麼。

夏目老師是怕歷史重演吧？

明明是該嚴肅的場合，但是你一想到降谷零因為掉牙變得悶悶不樂的苦瓜表情。就要很努力才不讓自己笑出來。

你解釋道：「沒發生什麼啦，也沒有人欺負他，只是zero的門牙掉了，覺得不好意思才不願意講話的。」

似乎沒想到是這麼可愛的煩惱，夏目貴志臉上露出了有些呆愣的表情。

他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是，是這樣嗎？」

你用力點了點頭：「因為掉的是門牙，所以說話會變得很奇怪。」

說這句話的時候你有點心虛。

其實降谷零一開始是不在意的，但是之前他因為門牙漏風，說出的話老是會拐到其他意思，你笑點低，沒忍住笑了幾次，結果每次都被他追著打。

大概是你戳傷了小小少年的自尊心，於是降谷零自閉了。

後來降谷零在講話的時候，就會有意識地用上嘴唇遮住做掩飾，但是說出來的話還是含含糊糊的。

然後降谷零就放棄了。

失去夢想的降谷零變成了狗餅，在書桌上攤成了一團。

和諸伏景光變成了自閉雙人組。

不過一個是被動，一個是主動。

「原來是這樣。」夏目貴志鬆了口氣，露出溫柔的笑容，「那我就放心了。」

你眨巴了一下眼睛，覺得夏目貴志的笑容裡藏了些什麼。

不像是普通的對學生的關心，倒像是，倒像是……

像是看到了迷路的旅人，因為自己也曾迷路過，所以忍不住想搭把手，牽引對方走上正確的路一般。

是一種很溫柔很溫柔的感覺。

「夏目老師，」你忽然脆生生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在夏目貴志看向你的時候，很認真地開口，「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好老師的！」

你還特意伸出大拇指，在夏目貴志的手背上蓋了個章。

被小孩子這樣鼓勵著，夏目貴志頓時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但他還是溫柔道：「謝謝你。」

「不過太溫柔也不好哦，會被欺負的，該嚴厲的時候也要嚴厲起來！」

「是是。」

你不放心地叮囑：「你要認真聽進去哦！不能他們一認錯就放過他們，至少要把作業補完，再寫個檢討什麼的！」

你昨天來交作業的時候可是看到了！那幾個調皮搗蛋的學生在辦公室認錯認得好好的，走出辦公室就去踢球了！

夏目貴志無奈地笑道：「我知道了，小老師。」

你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杓：「哎？小老師什麼的……我還沒那麼厲害啦。」

在這番奇妙的對話後，你滿足地收聲，歡歡喜喜地帶著巧克力回教室了。

在回去的路上，你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驚恐地捂住了臉。

等等，為什麼你會理直氣壯地開始教老師怎麼當老師啊！成年人的社交禮儀呢！你是真的變成幼崽（初生牛犢不怕虎）了嗎！

蹲在走廊上賢者時間了三分鐘，在路過的人投來的奇怪視線中，你想開了。

算了，幼崽就幼崽，重來一遍青春期有什麼不好！又是青春靚麗的美少女！

都是降谷零的錯！把你的智商都拉低了！

（降谷零：？）

想開後的你回到教室，遠遠就看到癱在桌子上的狗餅，金燦燦的腦袋像是會發光一樣。

「zero。」你戳了戳他的腦袋。

「哼。」降谷零動了動腦袋躲開你的手，從鼻腔裡發出一聲，然後把頭扭到一邊了。

你換成戳他的肩膀：「你還要跟我鬧變扭到什麼時候啊，我都說了不會嘲笑你啦。我錯了，zero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

降谷零悉悉索索了一會兒，遞過來一個本子。

本子上寫道：【我不！我要做一個高冷的美男子！】

字跡力透紙背。

你苦惱地撓了撓頭髮，想到了什麼，將夏目貴志給你的巧克力在降谷零眼前晃了一眼。

最近你限制了降谷零吃糖，這招對他應該很有吸引力。

果不其然，看到巧克力後，降谷零頓時像見到了肉骨頭的小狗一樣。他一咕嚕從桌子上爬起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你手上的巧克力。

你把巧克力移到左邊，降谷零的視線就移到左邊。

你把巧克力移到右邊，降谷零的視線就移到右邊。

好可愛。

你忍住了多逗弄兩下的想法，問他：「要吃嗎？」

降谷零臉上頓時露出了糾結的表情。

「我不是強迫你和我和好啦，只是想和你分享巧克力。」

降谷零咽了下口水，眼睛頑強地從巧克力上移開，很有骨氣地又趴下了。

身體力行地表示拒絕。

你沉默了一下：「真的不要嗎？」

「那我跟hiro吃掉了哦？」

金色的腦袋一動不動。

你用眼神向諸伏景光示意。

巧克力就一點點大，你拆開包裝，看到上面印著好看的圖案，故意用降谷零聽得到的聲音說：「不愧是限量版巧克力，連花紋都這麼好看。」

諸伏景光配合你：「包裝，也好看。」

降谷零還是沒有反應。

於是你小心在巧克力上咬了一口，有些驚訝道：「是草莓味的夾心耶，好好吃，hiro你快嘗嘗！」

這次的驚訝不是作假。

窸窸窣窣的聲音後，諸伏景光道：「嗯，好吃。」

這下降谷零再也忍不住了，他狠狠地起身，委屈道：「你們居然真的不等我……」

他的話語停了下來，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還剩三分之一的巧克力。

你托著巧克力，朝他歪了歪頭：「吃完這塊巧克力就和好吧？」

「是特意為你留下的哦？」

露出紅色夾心的巧克力被放到了小小的手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