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書還是兩百天，這是一個問題。

別看前者只寫一封信，但萊恩又不是福根，帝皇之子歌舞團的原體可是吹拉彈唱樣樣精通，福根喜歡尤克裡裡的電音，詩詞歌賦種種拿手，他還喜歡露絲契亞小調，掌握至少八門語言。

萊恩的大部分精力一直都集中在軍政大事上，對這種情書之類的文學水平只能算還湊合，別看塔列朗如此吹捧萊恩的文字，實際上狡猾的高等精靈已經在自己的話裏面藏了提醒。

「我要說完美，陛下，太完美了，以人類的水平來說。」

重點：以人類的水平來說。

這個狡猾的高等精靈實際上透露出來的意思就是你這情書的水平也就還算過得去而已。

聽的聽不出來，很看君主的水平，如果君主能夠聽懂並看穿他的想法，瘸子不失為一個非常優秀、安分守己、辦事得力和很懂得說漂亮話的私臣。

和貝利亞一樣，這種級別的人才能否壓得住，很考驗君主的能力，君主必須時刻保持注意力，打起精神，同時最好還能讓對方很難摸透和估計自己的下一步動向，只有這樣，才能真正讓他們發揮出自己的能力。

貝利亞好女色、戀權戀棧，塔列朗好享受、嗜好財富，這對萊恩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大事。

如果是泰氏兄弟這種嘛……看看那個名為芬努巴的可達鴨（或者狀若可達鴨的芬努巴），就知道會怎麼樣了。

萊恩心想這個口子可絕對不能開，所以……兩百天？

這怎麼可能？

萊恩臉色發綠，在他的後院裏面，戰鬥力最強的就是莫吉安娜和蘇莉亞，蘇莉亞身體素質極佳且擁有帝皇的祝福，莫吉安娜本身就是湖中仙女精心挑選出來的神力承載容器可以大量儲存和吸取萊恩的靈能，然後才是奧莉卡和莉莉絲，奧莉卡貪戀的是和萊恩獨處的時光而不是單純地享受那種事，莉莉絲總是害羞到極點每次都要拉上蘇莉亞一起。

再就是艾米莉亞和維羅妮卡。

戰鬥力最差的毫無疑問是特蕾莎，女術士一般撐不到二十分鐘就完全繳械投降。

「叮鈴叮鈴叮嚀~」門外響起的鈴鐺聲救了騎士王的腰子一命，管家的聲音被莫吉安娜封印在了門外，但屋內的鈴鐺不受此影響。

莫吉安娜恨恨地看了門口一眼，隻得暫時放過了萊恩，萊恩心裏大呼僥倖，趕緊伸手將莫吉安娜長裙和絲襪小腳腳踝上的皺褶抹平，又在莫吉安娜薄薄的嘴唇上親了一下：「開飯啦，事情後面再說吧。」

幾分鐘之後，霍克領克裡斯托弗城堡宴會大廳。

帝國方面全部坐在右側，布列塔尼亞方面全部坐在左側，涇渭分明，霍克領選帝侯艾德布蘭德-魯登霍夫見萊恩情緒穩定，不似有矛盾和爭端的樣子，心裏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的激將法沒有起作用，以往對布列塔尼亞騎士百試百靈的辦法沒效。

怪不得萊恩被譽為足以和初代騎士王亞瑟比肩的偉大騎士王，艾德布蘭德乾脆朝著萊恩等人說道：「騎士王陛下，各位公爵和山對面的騎士貴族們，這是我們霍克領的鹿肉宴會，在我們霍克領，鹿肉不是一種罕見的肉類，我聽聞騎士們特別喜歡鹿肉，今天特地準備了一場全鹿宴。」

「艾德布蘭德閣下有心了。」萊恩只是笑笑，騎士王注意到維羅妮卡和特蕾莎還未回來，他朝著就坐在自己身後的歐若拉問道：「特蕾莎呢？維羅妮卡呢？」

歐若拉今天換了一套布列塔尼亞金盞白玫香肩古典裙參加宴會，潔白修長的天鵝頸點綴著精緻的黑色的蝴蝶領結，尾部細長的黑色絲帶自然的垂落在飽滿的溝壑之間，把她襯托得成熟淡雅，尖細的黑色高跟鞋搭配蜜糖色超薄連褲襪將身線完全展示了出來，知性成熟的風韻中又帶著嘉蘭女巫特有的幹練和氣度，好一位成熟艷麗的聖域寒冰系大巫師。

這就是萊恩陛下的禁臠麽？霍克領選帝侯如是想到，看她那麼囂張的樣子，肯定是非常受寵才敢這樣吧？

聖域女巫此時心情很好，兩個原因，第一是無論怎麼說，通過多年的努力（本質上是萊恩的庇護），她現在也算是進入舊世界金字塔的塔尖了，這場鹿肉宴霍克領方面主動邀請她就是證據，第二個原因嘛。

「她們說軍政大事就不參與了，她們在房間裏面吃。」歐若拉的樣子很神氣，聖域女巫似笑非笑地調侃道：「特蕾莎說了，萊恩陛下既然能夠百忙之中有空寫情書，那麼等到晚餐之後她們就等著你再寫兩封。」

「沒錯，一人一封。」莫吉安娜難得地對歐若拉的看法表示同意，湖神女巫趁著還未開席的片刻對著萊恩說道：「又不麻煩，總共也就三四封而已，寫好之前先給我『檢查一下』，質量必須過關。」

萊恩隻得被迫點頭答應，騎士王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反正等到這仗打完回去應該會比較有時間，那個時候再陪莫吉安娜來個溫暖小長假或者是來一次單獨的狩獵小假期，湖神女巫不難哄，她私下相處時很粘自己。

倒是歐若拉皺了皺眉頭，聖域女巫心裏七想八想，想得俏臉通紅，她感覺自己胸口漲漲地，小腹位置也有點酸疼，無論歐若拉如何努力想要回憶起她當初失去的記憶都無法再想起自己被關在修道院裏面的大部分時間遭受了什麼，但是自己最近開始會做一些奇怪的夢。

鹿肉宴的製作挺簡單的，霍克領從來就不是什麼出產奢侈品的地方，侍從們將幾頭鹿殺好清洗乾淨，放在烤架上，用刀劃開，然後拿來大把大把的玉米、土豆、紅薯、胡蘿蔔和鹿肉放在一起，倒上橄欖油，撒上花椒粉、胡椒粉、孜然、鹽和各種震旦印地進口來的香料，塗抹均勻。

燒烤完畢之後，美味的一頭頭烤全鹿就這樣新鮮出爐了。

眾人也沒有客氣，對於騎士貴族們來說，鹿肉這是隻屬於貴族能夠享受的美食，今天在霍克領能夠吃到全鹿宴這是意外之喜。就連莫吉安娜都多吃了一點，維羅妮卡和特蕾莎那邊也送去了一整片烤鹿排。

一頓大餐讓遠征來的布列塔尼亞人大呼過癮，萊恩注意到貝特朗和達武吃得最多，然後才是伯希蒙德和哈根，王國攝政勞恩的面前也堆滿了骨頭，騎士王嚼著嘴裏鮮美多汁、外酥裡嫩的鹿肉時，霍克領選帝侯舊事重提：「萊恩，我們接到了一個新的情報，是關於奧斯特領的，有數支身披著血紅色鎧甲的亡靈騎士大隊正在混沌佔領區不斷地襲擊混沌的後方軍隊和小股零散劫掠的部隊，你知道這件事麽？」

「亡靈也加入這場戰爭了？」勞恩對亡靈非常敏感，王國攝政追問道：「情報可靠麽？」

「應該是比較可靠的，這是奧斯特馬克發來的情報。」艾德布蘭德選帝侯點頭說道：「據說這些紅色亡靈騎士們戰鬥力非常強大，它們以一兩百人為一個旗隊，專門選取零散和數量較少的混沌軍隊襲擊，偶爾也會聯合起來襲擊大一些的混沌戰團，這些紅色騎士們戰鬥力非常強悍，有不少混沌冠軍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親自率領戰團迎戰，進行了數場冠軍對決，勝負各半，但這已經非常誇張了。」

眾人都點頭，別看勝負各半，那可是混沌冠軍！人類世界能夠和混沌冠軍對決的強者可沒有多少，尤其是帝國，帝國一向是以基礎軍隊和兵種多樣化、優秀的遠程火力和強大的戰爭機器聞名，真要比強者，帝國能夠單對單和對付混沌冠軍的強者雖然不少，但肯定比不上布列塔尼亞擁有無數騎士英雄和矮人群山王國那些經受了上百年訓練和征戰的矮人勇士們。

「這是個機會，諸位。」艾德布蘭德舊事重提：「我們應該抓住這個機會，立即出兵，趁著混沌大軍被亡靈襲擊身後的，自顧不暇的機會，支援沃爾芬堡，不求能夠一舉擊敗混沌大軍，我們也能夠儘可能地救出更多的人類同胞。」

「……亡靈和人類是天生的死敵，在亡靈眼中，我們是食物。」萊恩沉吟了幾秒鐘，他接著說道：「如果有人來殺你家裏豬圈的豬，主人肯定不會無動於衷的。」

「沒錯，在亡靈看到，我們就是他們豬圈裏面的豬，混沌來了，它不僅要殺你、吃你家的豬，還會把你的豬圈一把火燒個乾淨，這個時候亡靈沒有不管的道理。」鮑裡斯-托德布林格開口說道：「但亡靈和我們也絕對不是朋友，艾德，你是不是已經有點神志不清了？」

霍克領選帝侯聞言苦笑不止：「我知道亡靈不是朋友，查理曼在上啊，那些骨頭架子隻想騎在我們頭上當主子，可至少現在，它們正在和混沌作戰。」

「這是好事兒。」伯希蒙德公爵也學會了萊恩的口癖，老公爵沉聲說道：「有這群亡靈在後面牽製混沌軍隊，沃爾芬堡能夠有更多的時間完善自己的防禦，當然，也包括赫齊格，艾德布蘭德閣下，你一定很高興吧？」

霍克領的選帝侯不好意思地用手指點了點桌面：「我在這裏向諸位道歉，但還請諸位慎重考慮我的提議，戰機稍縱即逝。」

這是個好選帝侯，萊恩不由得感嘆道。

單從布列塔尼亞這邊的視角來看，毫無疑問艾德布蘭德的計劃很用心險惡，他打的就是讓布列塔尼亞人上去打，損失和消耗他們兵力的想法，為此他寧可搭上自己和霍克領最後的五千野戰軍隊。

然而，如果從霍克領人民的視角看來呢？

艾德布蘭德-魯登霍夫無愧於他選帝侯的稱號，無愧於他的子民，為了霍克領的安危，他願意付出一切，包括拉下臉來要求萊恩和鮑裡斯進軍，因為他深深地知道，霍克領已經經受不住再一次折騰了，再打就只能放棄赫齊格向南或者向北逃亡了。

汝之砒霜，彼之蜜糖，既然身為這片領地的主君，身為所有子民的領主，就必須要為他們考慮，要為他們負責，這才是合格的貴族。

因此萊恩對艾德布蘭德並沒有什麼偏見，這位選帝侯是個好樣的，在赫齊格之戰的時候他明明可以選擇關門自守直到戰局明朗的時候再開大門，他也沒有這麼做而是親自出戰。

「既然這樣，我們晚上再商議一下好了。」萊恩給了艾德布蘭德一個台階下。

再商議商議，再討論討論。

當然結局肯定還是不行，必須等到帝國援軍到來，這樣只是為了給艾德布蘭德一個交代順便內部商議一下軍情而已。

鹿肉宴結束之後，萊恩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勞恩、伯希蒙德、哈根、貝特朗、達武和莫吉安娜都到了房間之內，一副巨大的帝國北境地圖被懸掛在了牆壁之上。

如今，諾德東部、基斯勒夫全境，奧斯特領絕大部分和奧斯特馬克的部分地區都已經淪陷，被帝國人使用黑色的箭頭標記出來。

帝國全境已經有接近四分之一淪陷，但依然有希望，莫特金親自率領的混沌主力大軍已經深入奧斯特領腹部，格特沃的野獸人大軍已經被徹底擊潰，圍攻貝卡芬的奸奇軍團和納垢軍團都已經潰敗了，莫特金的主力部隊已經進入了名為奧斯特領的口袋陣中。

而剩下的除莫特金大軍之外，僅有正在諾德四處劫掠和黃銅要塞匯合之後加起來大約一萬的混沌軍隊，這些敵人諾德領應該有能力自己解決問題。

萊恩背對著地圖，騎士王伸手點在沃爾芬堡上：「現在的問題就是，混沌是否有能力在我們趕到之前攻克沃爾芬堡？莫特金是否會真的如謠傳的那樣一定會試圖屠殺最後的奧斯特人和奧列格-馮-茹科夫？」

「根據情報而言，這場戰爭的起因確實是那場諾斯卡大遠征。」勞恩坐在下面，王國攝政想了想，接著說道：「實際上莫特金-黑鐵復仇者的進軍路線和行為在軍事上解釋不通，比如說為何要強打防守嚴密的馮-茹科夫城堡，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要復仇，他要用火焰和殺戮凈化一切。」

「你跟混沌說合理的解釋？」莫吉安娜心裏很煩，她本來想和萊恩來場飯後活動，結果被這群開會的人破壞了，湖神女巫有些不悅地朝著勞恩說道：「別揣測混沌的想法，勞恩卿。」

「這倒不是揣測。」哈根公爵看著地圖，他說道：「無論怎麼做，都有理由和原因，我也認為，莫特金一開始的計劃和迅速擊潰基斯勒夫的策略顯示出他的軍事能力是非常強的，但就在進入帝國境內之後，他的水平嚴重下滑，多次作出不符合局勢和甚至是浪費兵力的決定，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他的目標只有沃爾芬堡和奧列格男爵。」

「是的。」萊恩點頭，騎士王仔細地看著地圖，他將手點在黑色大海中的孤島——位於中央山脈東南山腳的沃爾芬堡上，陷入了沉思。

確實，如果能夠以沃爾芬堡為誘餌，將混沌大軍殲滅於奧斯特領，那麼對帝國來說，這場戰爭造成的損失勉強還能夠承受，但如果讓混沌大軍跨過塔拉貝克河，進入帝國最核心也是最精華的地區之內，那帝國就不是花幾年、十幾年能夠恢復元氣的了。

帝國不倒對布列塔尼亞有利，這個龐然大物頂在前面好處很多。

那麼，要不要嘗試先在赫齊格外圍打一仗，看看這支混沌主力的成色如何呢？

就在騎士王還在思考的時候，塔列朗卻一把推開了大門，高等精靈拄著拐杖快步走近，他急匆匆地說道：「陛下，陛下，米登海姆傳來了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這麼著急？」萊恩沒有回頭，騎士王背對著在場的所有人，還在看著地圖，觀察這奧斯特領多森林和多山地的地形。

「陛下，諾曼老先生，去世了。」塔列朗在萊恩耳邊輕輕地說道。

騎士王偉岸的身形一頓，點在地圖上的手停住了。

鵝黃色的魔法燈和燭光照出萊恩的背影，映在了地圖之上。

房間內安靜地像中央山脈古老的黑森林一般，落針可聞，只剩下窗外呼呼的風聲。

勞恩抿著嘴巴，王國攝政握緊了拳頭，看著萊恩一動不動的背影，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兒子馬休巴德，一種痛恨和悲痛的情緒籠罩在心中。

哈根公爵和伯希蒙德公爵對視一眼，輕嘆了一口氣。

貝特朗和達武默然。

而莫吉安娜此時眼中已經泛起了淚花，她很想站起來從身後抱住萊恩，可是現在不能，不合適。

房間內冷得像冰。

萊恩就這樣一動不動，騎士王靜靜地站著，雙肩微微顫抖。

幾秒之後，點在沃爾芬堡的手緩緩地下移，甩了下來，萊恩沒有轉過身，依然背對著眾人，只是微微點頭：「知……道……了。」

「是。」塔列朗能夠聽出主人聲音中那濃重的鼻音，瘸子趕緊告退。

「勞恩卿……」

「在！」

「大家……辛苦了，今天……就……先說到這裏吧。」萊恩依然背對眾人，他慢慢地低下了頭。

「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