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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經人誰在漫威學魔法啊》九.勿以惡小(二)
兩人走出酒館,他們在後面的巷子裏開始談話。

傑洛特雙手抱胸,他看著女人的眼睛,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你來這兒是為了什麼,倫芙芮。斯崔葛布已經死了。」

倫芙芮驚訝地挑起眉,她做作地捂住自己的嘴:「噢!謝謝你,謝謝你!英勇的獵魔人!你拯救了我——你不會以為我會相信吧,白髮佬?」

她放肆地笑了,但獵魔人依舊平靜的臉色讓她逐漸意識到某些事,倫芙芮的笑容陡然消失了。那張美麗的臉龐上無悲無喜,只是淡淡地問:「真的死了?」

「我親眼所見。」

「帶我去看。只要我親眼看見他死了——那麼這件事就結束了。」她斬鐵截釘地說道。

傑洛特示意她跟上自己。二十分鐘後,他們在夜幕下到達了那座花崗岩塔。倫芙芮謹慎地示意獵魔人先開門,獵魔人知道她的六個同伴一直跟在身後不遠處,也不知道這女人是怎麼和他們溝通的。

但他不在乎。因為斯崔葛布的確已經死了。

獵魔人推開門,塔內一片狼藉,斯崔葛布冰涼的屍體就躺在地上,與鍋碗瓢盆一起,大張著的眼睛看著塔頂。傑洛特還記得那道閃電,但他不知為何閃電沒將斯崔葛布劈成焦炭。何慎言解釋說是因為那是靈魂閃電。傑洛特對法師們的法術一向沒什麼理解能力,但他現在頗為慶幸那是道靈魂閃電,不然一具成了焦炭的屍體可沒法讓這個女人滿意。

倫芙芮看著那具屍體。

她站在原地開始顫抖,眼中流出滾燙的熱淚,拔出腰間的匕首大步向前,就想去對斯崔葛布的屍體做些什麼。獵魔人伸出一隻手攔住了她,女人依舊怒罵著斯崔葛布,用詞之絕讓獵魔人都不免側目。她哭泣著怒罵,聲音已經嘶啞。甚至還想將手裏的匕首扔出去在斯崔葛布的屍體上戳個洞。

那匕首在地上發出叮噹的聲響。

幾分鐘後,她緩緩冷靜下來。傑洛特鬆開她,退到一旁。倫芙芮跪坐在地,雙眼空洞的看著前方,對獵魔人說道:「你想聽個故事嗎,白髮佬?」

傑洛特雙手抱胸,嗯了一聲。

「你知道嗎,別看我現在這副模樣,我曾經是個公主。我擁有一切,俯首聽命的僕人,華貴的衣服和鞋子。首飾,珠寶,小馬,池塘裡的金魚和數十座這樣的塔。它們都歸我所有。」

「直到那狗娘養的來了。然後那個下賤的艾瑞蒂婭就命令一個獵人在森林裏殺了我,再把我的心和肝帶回去,多棒啊,不是嗎?」

「但你沒有。」

「是啊,是啊!因為那獵人強暴了我!」

傑洛特低下頭,擺弄著自己的狼頭掛墜。

「趁他辦事的時候,我拿胸針刺瞎了他。然後開始逃跑。」

「這就是公主的結局,衣裙破破爛爛,骯髒不堪。然後是汙垢、飢餓、臭氣熏天,還有受人虐待。我為了活下去,把自己賣給那些老流浪漢,就為了一碗湯,或是一個睡覺的地方。」她繼續說道,語氣之中毫無波動,就像是在訴說別人的故事。傑洛特想,可能對她來說這真的就是上輩子。

她摸著自己的頭髮,扯下一把來,帶著血,遞到獵魔人的眼前,讓他看著:「你知道嗎,白髮佬。我的頭髮過去像是絲綢一樣,而且很長很長。但我甚至沒法洗澡,長了虱子,我被迫用一把很老很舊的羊毛剪把它們齊根剪掉。那曾是我的驕傲,但現在,我的頭髮再也長不齊了。」

她沉默片刻,

徒勞地撥開額前的發梢。「我為了不餓死而偷竊。我為了不被殺而殺人。我被關在滿是尿臊味的監牢裏,不知道他們明早會弔死我,還是鞭打我之後把我放走。可就算這樣,我的繼母和斯崔葛布這個老雜種仍舊窮追不捨,帶著毒藥、刺客、還有魔法。」

「艾瑞蒂婭和斯崔葛布想毒死你?」

「用塗了夜影茄的蘋果。有個侏儒用一種能讓人把內臟全吐出來的催吐劑救了我,我活了下來。」

「那是七個侏儒之一?」

倫芙芮僵住了,她突然笑了起來。

「噢,」她說,「你對我了解得不少啊。你有什麼對付侏儒的法子?他們對待我比大多數人類都好。斯崔葛布和艾瑞蒂婭像狩獵野獸那樣不斷追捕我,直到我變成獵手的那一天。艾瑞蒂婭死在了自己的床上。她運氣不錯,我沒來得及接近她——我為她精心準備了一番呢。真是太可惜啦。」

傑洛特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他問道:「你知道斯崔葛布和大公的妻子為什麼要殺你嗎?」

倫芙茼突然挺直身子,她淒厲地吼道:「太明顯了!我是繼承人。艾瑞蒂婭的兒女只是私生子,根本沒有權利可言。那個老表子就是想讓她的孩子上位而已!」

「不對。」獵魔人冷靜地說。

倫芙芮低下了頭,但只有那麼一瞬間。她的雙眼閃過精光:「好吧,他們覺得我被詛咒了,在我母親的子宮裏受了汙染。他們覺得我是……」

「是什麼?」

「是個怪物。」

「你是嗎?」

在那一瞬間,她顯得無助而震驚,而且悲傷至極。

「我不知道,傑洛特,」她低語道。然後表情又嚴肅起來,「該死的,我怎麼可能知道?我的手指割傷時會流血。我每個月那幾天都會流血。我吃多了會胃脹,喝醉了會宿醉。我高興時會歌唱,悲傷時會咒罵,恨人的時候會殺死他們,而我——夠了!」

她癱坐在地,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語氣麻木了起來:「把他給我,然後我就離開。」

「斯崔葛布曾經想讓我殺了你。」獵魔人轉移了話題。

「你答應了?」

「我不是劊子手,倫芙芮。我殺怪物,但不殺一個可憐的姑娘。」

倫芙芮哈哈大笑起來,她的笑聲回蕩在冰冷的塔裡,回蕩在斯崔葛布的屍體之上:「你——一個突變的怪胎,覺得我可憐?!」

她站起身來,將獵魔人撲倒石壁上,對著他的臉吼道:「我不需要你的可憐!聽明白了嗎!我只要他的屍體!把他給我!」

即使到了這一步,傑洛特依舊沒有失去他的冷靜。他只是輕輕推開那姑娘:「他已經死了,倫芙芮,看看他的屍體吧,他已經死了。」

倫芙芮輕聲低語,接近呢喃:「是的,但不是我親手所殺...」

她抬起頭來,-原本的妝容已經花掉了,她流著淚,不在乎的嬉笑著:「也沒差,對吧?反正他死了,我的人生也回不到從前了。」

傑洛特搖搖頭,他轉身打算離開,倫芙芮卻叫住了他,她扯開自己的衣服,露出一片春光,眼淚依舊掛在臉上。她的嘴巴在笑,眼睛卻在哭:「來呀,獵魔人。你不想和我度過一晚嗎?任何事都可以,金子,我,哪怕是別人的命。只要你把他的屍體給我。」

「我只要這個,怎麼樣都行,求你。」她哀求道。

傑洛特嘆息一聲,他走上前去,將倫芙芮的衣服合上,抱住她,輕輕地說道:「他已經死了,倫芙芮。」

女孩終於大哭起來。

第二天,他們離開布拉維坎時,斯崔葛布的屍體已經被安葬了,沒有被破壞,可以說,在他幹了那麼多壞事之後,還有個全屍真是奇跡。

倫芙芮在那晚之後就帶著她的人消失了。傑洛特不知道她要去哪,他也不打算問。獵魔人只是衷心地祝願她一帆風順。

他和自己的新同伴騎著馬,在鄉間小路上漫遊。傑洛特還騎著他的蘿蔔——他的每一匹馬都叫蘿蔔,就算是這匹又累又瘦的老馬。而何慎言的那匹看上去就不太一樣,黑色的順滑皮毛,高大又健壯,看上去非常帥氣。

傑洛特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評價道:「那真是匹好馬。」

何慎言裝作不知道他的心思,淡淡地微笑著附和:「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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