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拉德·科茲兇狠地遞出手中合金打造的長劍，它刺穿了一隻惡魔的胸膛。

這熟悉的感覺令午夜遊魂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他狠狠地轉動手腕，讓傷口擴大，隨後雙手握持住劍，猛地用力，完全剖開了惡魔的整個上半身。

這就是最後一隻了。

那高大的惡魔哀嚎一聲倒在地上，鮮血不斷地湧出，在地面上形成血河般的詭異景象。

「您還好嗎？！」

遠遠地，有人如此呼喊。

科茲並不回答，只是扭過頭去開始觀察那些惡魔裡有沒有裝死的。等到他完全確定它們都死了以後，他才以一種不耐煩的語氣回答那個叫他的傢夥：「安靜。」

已經跑到他附近的士兵露出個訕訕的微笑，但眼神還是在科茲沒穿盔甲的身上瞟來瞟去的：「您至少帶個耳機，進一下我們的通訊頻道吧？」

「都說了讓你安靜！」

科茲勃然大怒起來，眼眸裡是幽深的黑暗，不見分毫眼白。士兵恍然大悟，立馬捂住自己的嘴連連點頭。他知道，這位大人是在用他那特殊的能力探查周圍的惡魔傳送門。

過了一會兒，科茲呼了口氣，態度也緩和了下來：「報告傷亡情況。」

「只有一個新兵因為太緊張打穿了自己的左腳掌。」士兵老老實實地說。「除了他以外，我們無人受傷。」

科茲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開始猛烈地說教：「我說過，如果你們想要加入我建立的帝國並安穩地生活下去，你們就必須要完全遵照我的規矩來，明白嗎？下次如果你再敢在這種情況下趕到戰場附近，我會親手殺了你以正軍紀。」

他眯著眼，說的很認真。那士兵卻只是咧嘴笑了笑。午夜遊魂不滿地發出一道沉悶的鼻音，但也沒說什麼。

他甩了甩長劍上的血液，將其順手遞給了士兵。士兵身高也有一米八七，很是強壯，可他得用雙手才勉強拿得動科茲的劍。

「城市情況如何？」一邊走，科茲一邊問。

「兩個小時前聯繫過一次，一切正常。」

「那個一直在火星上的移動能量源呢？」

「他......」

士兵頓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坦白來講，基地內科學家們的分析結果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給科茲聽。科學家們以狂熱的態度向他解釋了許久，大意就是說，火星上的那個移動能量源......

等級與核彈無異。

「但說無妨。」

科茲澹澹地揮了揮手，邁步走過城市的廢墟。在士兵看不見的地方，他的眼神有些哀切。燃燒著的城市，死去的人類，遍地屍體，以及惡魔......

種種這一切都讓他感到有些熟悉，但是，科茲很清楚，這裏並不是原來的世界。

絕對不是——他已經用自己的能力證明過許多次了。

「科學家們說他是個移動的核彈頭......」

士兵小心翼翼地說著，同時還吃力地捧著科茲的劍。這一切都被午夜遊魂看在眼裏，他冷哼一聲，怒斥道：「你難道連劍都拿不好嗎？！」

「大人，我參軍入伍的時候也沒做過這方面的訓練啊。」士兵費力地說。「再說了，現在也沒人使用冷兵器了。」

「你膽敢駁斥我的話？！」

科茲猛地回過頭來，黑髮飄揚，眼中怒火升騰。那張英俊的臉被扭曲的不成樣子，上面滿是沸騰的殺意。

他厲聲吼道：「在軍團內沒人能忤逆我！」

「好，好，我知道了......」

士兵嘆了口氣，捧著劍繼續向前走去：「我回到基地會自己受罰的，大人，您就別發脾氣了，人們可都還等著您呢。」

科茲的臉龐猛地一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個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在黑暗的空間內回蕩著，魯斯幾乎要從椅子上滑下去了。他看著那光幕裡的場景，隻恨自己沒多長兩雙眼睛。

「這真的是我認識的康拉德·科茲？！」他狂笑著，拍著自己的大腿。「被一個凡人如此冒犯卻只是口頭上威脅一下？！一頭老虎竟然成了貓咪——！哈！」

可汗若有所思地撫摸著自己的鬍鬚：「嗯......看來我們的兄弟似乎有了些變化。他以前可不是這幅模樣。啊，倒也算得上一樁好事。」

福格瑞姆不予置評，但嘴角的微笑卻出賣了他的心情。唯獨安格朗的表情最為特別。

那是一種混雜了悲傷與喜悅的複雜感情。

「他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康拉德·科茲。」在他旁邊，法師輕聲說道。「他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人，只是有著相似的臉與相同的力量而已。」

「我知道。」

安格朗同樣輕聲回答：「我知道的......」

在他的世界裏，康拉德·科茲是英雄一般的犧牲者。而他的軍團則在那破碎的一萬年中守護者帝國的無數無辜之人。他們是黑暗中的利刃，燃起燎原之火的星點，是繼承他們父親遺志的火光。

而在這裏——

安格朗低下頭，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到了釣魚一事之上。他很少讓某些情緒真的完全影響自己，尤其是在這種時刻。明日便是小荷魯斯的生日——無論是出於什麼理由，安格朗都有一種想要給他一份好禮物的想法。

而在另一個地方，亞空間的無序混沌之中。一個孤苦伶仃的老人站在捲起的風暴裡，沉默著行走。風如刀割般刮過他蒼老的臉，瘦小的身體也句僂著。

他似乎很累了，於是便找了個地方休息了一會兒。他打開懷裏的布袋，那裏面方著從一千個世界找回的點點星光。

老人伸出手指，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那些星光，露出一抹微笑，臉上的皺紋都為之消減了許多。

「噓，我知道的。」他溫柔地低聲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放輕鬆，馬格努斯，你不必再痛苦了。」

老人抬起頭，目光穿透了亞空間。他看到一間辦公室，又看到五個人圍坐一團釣著魚。兩個互不相乾的場景卻令他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我希望你們都能快樂。」

良久，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