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

樓上的房間裡，玥玥立在窗邊。

由於進入休息時間，蘇明安暫時把直播關了。

「……啊。」他抬起眼皮：「你說什麼？」

「血腥味。」玥玥說:「很明顯。」

「除了血腥味，其他也能推理到的。」蘇明安說：「明明是需要菌菇治療才能好的疾病，菌菇的價格卻便宜得驚人。很明顯的，那些，很便宜的[菌菇]，並不是治療疾病所需要的[菌菇]。」

玥玥突然想到了蘇明安對於實驗室那些情景的可怕描述。

——難道，能夠製成疫苗的，是從那些屍體上生長出來的……那些菌菇？

「像這種黑店，大概就是一處菌菇培養所吧。」蘇明安打著哈欠：「整個城市先用高價排擠無法獲得工作的外地人，再騙那些沒有金錢的外地人來這種看似不錯的落腳點，困住他們，在他們的身體上種植菌菇……再販賣菌菇，去救治那些得病的人們，以獲得暴利。整座城市，都是一個巨大的焚屍爐。

畢竟，用有病與否來將一個群體隔離開來，便可以通過這種對他人貼標籤的方式，列出適合被成為菌菇的人們，和適合被菌菇所「拯救」的人們。

殺死人們的不是疾病，而是他們自己的貪慾……」

聽著他的話，玥玥迎著夜晚的冷風站立良久，覺得身體有些冷。

她微微偏過頭去，想加件衣服，才發現躺在床上的人已經睡著了。

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了來自門口的敲門聲。

老人那沙啞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小夥子，小姑娘，要不要吃點小吃?你們，還沒吃東西吧。」

玥玥沒有出聲，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將臉輕輕貼近貓眼。

——她對上了老人一雙泥沼一般的暗沉眼睛。

空無的，死寂的，像一對黑溜溜的眼眶，那眼裡什麼也沒有。

她咽了口唾沫，立刻想要後撤。

「……怎麼不說話，睡著了嗎？」她聽到老人在門外喃喃自語。

「咯吱。」

木板發出清脆的響聲，在一片空寂的環境中格外明顯。

門外的老人，還染著血的手，拎著一籃子蘑菇。

在聽到門內那明顯的木板聲時，他的笑容，一瞬間從嘴角咧到了眼角，笑容恐怖得不像個正常的人類：「……原來，在裡面啊。」

玥玥身子一激靈，卻發現原本緊緊鎖上的門，不知什麼時候被打開了。

「吱呀——」

全身染上大片烏血的老人，透過張開的門縫，正咧著嘴對著她笑。

突然，「嘭」地一聲，一根鋼管貼著玥玥頭髮擦了過去，直接將老人砸了個正著。

【——HP-120！】

床上的蘇明安揉著還有些脹痛的頭坐起來。

他拎起另一根完好的鋼管，幾步走到還在掙扎的老人邊，手中鋼管「呲溜」一下戳了進去，大片血花濺出。

【——HP-600！（致命傷，貫穿傷！）】

有幾滴血濺到了他的臉上，他手抹過，再補了一棍。

他的出手太過乾脆，直接打了老人一個措手不及。

他看都不看老人淒慘的死狀一眼，走到床邊用窗簾擦乾淨鋼管，塞進背包，而後去撿屍體。

【獲得物品（長成的菌菇）】

【長成的菌菇：看起來很好吃的菌菇，或許你已經發覺到了關於這個世界的部分真相。

】

【劇情提示：「——人們說，最高貴的復仇是寬容。」】

……

【您已成功找到抗體。】

【*進階任務：找到末世爆發的抗體——已完成】

【獎勵積分已計入，將在世界結束後折現。】

【請繼續探索，了解關於末世爆發的劇情秘密。】

【*提示：「完美通關」對於玩家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請多多期待。】

……

一連串的消息提示，在蘇明安收集菌菇的那一瞬響起。

玥玥抱著被子看了一眼：「有很明顯的血腥味。」

「這是用他人生命做出的疫苗，名為『拯救』的疫苗。」蘇明安捏著蘑菇，那其中流出的並不是鮮嫩的汁液，而是鮮紅的，人血一般的液體：「挺諷刺……等等，你抱著被子做什麼？」

蘇明安看向抱著大被單扭來扭去的女孩。

「換房間。」玥玥說。

她打著哈欠，眼角泌出些許晶瑩，踩著懶洋洋的腳步。

「啊，對了。」她回頭說:「跳跳跳遊戲。」

蘇明安先是一愣，想了一會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玥玥和他是好幾年的朋友，平時住得近，他會和她一起打些遊戲，但是她總是玩得一塌糊塗，很快他就不願意和她玩。

但是，這人像是沒朋友一般直接纏上了他，像看到新世界的大門，一直嚷著要和他一起玩。

他知道玥玥家庭條件不好，性子也孤僻，可能以前是沒接觸過那些，導致一時上癮。

但他拒絕菜雞。

於是他在之前忽悠她，說最近要出一個「跳跳跳遊戲」，比分手廚房這種遊戲好玩得多，出了之後再找她一起玩。

但是沒想到，這個被他編的遊戲還沒正式出來——世界遊戲就開始了。

他還獲得了一個超脫於規則之外的技能，成為了全世界的第一。

他註定不可能再回頭和誰玩遊戲，浪費寶貴的提升時間。更別說他根本就不想和她玩。

「……」蘇明安一時不知道怎麼回復她。

「……」

玥玥也盯著他看。

但很快，她便轉過了身:

「算了。」她抱著被子，走去另一間無人的房間：「困了，晚安。」

「……晚安。」蘇明安總算看見她離開了。

身邊多一個人，有些事情還是不方便。

有死亡回檔，他註定會經常去一些很危險的地方。在第一玩家的身份曝光後，他的身上也必然會有一整個世界的目光。無數道視線，會匯聚在他的身上。

等線索搜集完了，就和她分開吧。

他出門，在四周搜尋了片刻，打開了通向地下的暗道。

他持著燭火走入進去，一路看見很多死狀淒慘的屍體，空氣中漂浮著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和腐臭味。

在道路盡頭，他看見了幾具還算新鮮的屍體，屍體是幾個青年的模樣，他們還睜著眼，面上滿是驚恐與不可置信，他們身上的各個角落，新鮮的菌菇生長得正歡——這正是這個城市正在生長著的希望。

病態的希望。

名為犧牲的希望。

他看了屍體一眼，而後端著燭火，走了回去。

「晚安。」

燭火瞬熄。

……

今天是世界遊戲開始的第二天。

已經有很多玩家死於同類相爭和掠奪團夥之手。

他們未曾想過，最冷不丁的刀刃，會來自自己的同胞，而並非還未到來的末世危機。

這群玩家帶著滿腔怨氣進入了論壇，開始打破那清一色的「玩家加油」的話題。

【本來就是自相殘殺的遊戲，怎麼可能變得和平。】

【全體玩家積分過低會全體失敗……別聖母了，為了爭取最後的勝利，淘汰是必須的。】

而後，他們看到了被主辦方直接置頂的那條【（精)關於玩家如何自救的問題簡要分析】。

下面的回復已達億數，還在不斷翻新著，肯定和批判皆有，但無一例外的，對於帖主提出的那幾條規則，所有人都比較同意。

許多原本翟星上的商界大佬、頂流明星紛紛發聲，他們的帖子那也圍繞了不少人。

人們認可了一個觀點——為了最後的勝利，適當的犧牲是必須的。

在玩家還保有底線的前提下，人們不應該對於遊戲中的競爭行為過多指責。

不會真正死亡，培養武力和雙商的遊戲，對於人類本身也是一個機會。

只是，玩家們猶有擔憂，

在這樣的生死遊戲中，野心和慾望會被無限放大。

到了最後……獲取了一切的玩家們，差距被無限放大的玩家們，他們究竟會變成什麼樣，是否……會變成主辦方一樣，成為再度支配全體人類的霸主呢?

……

【世界遊戲·剩餘玩家:940689521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