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著臉的少年還是不吭聲，他只是低著頭看向自己已經燒迷糊的妹妹。

旁邊這人還在勸說。

「聽我的，賣了吧。

你養活自己都夠難了，還想養活她？咱們都是混混，二流子，養不起人的。

你現在把她賣出去，她以後還能好好長大，嫁人生孩子。要是以後真想她，抽空去看看她也行啊。

誒，我說你平時不是老找姓易的報消息嗎，怎麼現在不去找了？你怎麼不找他借點錢啊。」

少年聲音低沉。

「他之前跟我說了，不用再報消息了。」

這人聽了嘖嘖兩聲。

「那你又少兩個燒餅錢了，難怪你妹妹看起來又瘦了。」

空氣寂靜下來，只能聽到蚊子嗡嗡聲。

少年拿手扇走了圍繞自己妹妹身邊的蚊子。

這人又催促。

「想好了沒，想好了現在把人送去，真等燒死了，那就沒人要了。」

少年抬起頭，眼神陰暗。

「什麼人家會要一個五歲的小妹娃，又不能傳宗接代，還不能幹活，只能養著。

什麼人家要做這個虧本買賣。

更別說我妹妹現在還發燒，還要費錢醫。

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是賣哪兒去。」

這人一頓，打了兩聲哈哈。

「這…這就是，賣給那些什麼地主家裏，你妹妹不是長的乖嗎，就當個童養媳什麼的。」

「你撒謊！」

少年忽然躥上去，一把揪住這人的領口。

他咬著牙，一雙眼睛透著狠意：「你當我是傻子嗎，哪個地主家要發燒的小妹娃當童養媳，人家不知道找好的？

只有那以後娶不起媳婦的人家才要買童養媳，那樣的人家捨得買個生病的？

你還這麼催我，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兒！」

說著，他一拳頭上去，打在這人臉上。

「你還不跟老子說實話，想偏我是吧，是不是要把我妹妹賣去窯子裏面！你說！」

這人誒喲一聲，不甘示弱的踹了過去，然後跑出窩棚裡。

他不屑的看著這個少年。

「我呸，老子好言好語勸你，你他娘別給臉不要臉。

窯子裏怎麼了？她都活不下去了，有口飯吃就不錯了，還要挑？

她又不是什麼男娃，現在指不定就病死了。要不是長的還行，窯子裏也不要她！」

少年猛地衝過去，與這人扭打在一起。

這人打了幾下，慌亂跑來，放了狠話。

「老子懶得跟你費力氣，不賣就不賣，呸，等著看你妹妹病死吧，你個喪門星！」

一塊石頭砸過去，這人抱著腦袋跑的飛快。

「哥哥…」

輕微的聲音從窩棚裏面傳來。

少年趕緊回去照看自己這妹妹。

小女孩稍微有點清醒，她微微睜開眼看向自己哥哥。

「我是不是要死了…」

少年搖頭，眼眶泛紅：「不會的，哥哥帶你看大夫去，吃了葯就好了。」

小女孩聽了話，輕輕點頭，又閉上了眼睛。

少年將耳朵靠在女孩的胸口上，聽到心臟還跳動的聲音，鬆了一口氣。

幾秒的思考之後，他做了決定，將人抱起，跑出了窩棚。

趙家，趙大成在忙著，趙二成殺了黃鱔，又過去繼續幫趙大成的忙。

趙元喜與趙元樂在旁邊時不時端個板凳，倒點熱水，或者逗一逗來看病的小孩。

少年抱著小女孩來到門口，因為跑的太急，還喘著粗氣，額頭冒汗。

小學徒看了一眼這人，眼神落在他懷中的小女孩身上。

少年本來是做了決定的，真到了門口，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

小學徒看出來了這人的情況。

因為這種情況，他已經看過太多。

他先問了這少年。

「她怎麼了？」

少年的聲音沙啞，低著頭：「發燒了。」

小學徒眼中猶豫翻湧而過，他想了想，還是轉身進去。

「我幫你問問吧。」

少年一聲壓低的謝謝。

小學徒進去，看了在忙的趙大成，選擇了旁邊的趙元喜。

「喜兒姐姐，外面有個人，他妹妹發燒了。」

趙元喜提著暖壺，不由道：「那讓人進來啊？他怎麼不進來啊。」

小學徒小聲道：「他肯定沒錢。」

趙元喜懂了。

她放下暖壺，走了過去。

當她到門口時，看到了抱著小女孩蹲在門口的少年。

少年感覺有人來了，趕忙起身。

趙元喜看了一眼他懷裏的小女孩，輕聲詢問：「能讓我摸摸嗎？」

少年趕緊將人給抱出去一些。

這一摸，她心中直驚。

「這都燒成什麼樣了啊，趕緊抱進來，再不退燒人都要燒壞了。」

少年跟著趙元喜進去，因為著急，一個踉蹌，趙元喜趕緊伸手扶了一把。

少年抱著人進去，一看到趙元樂，趕緊低下頭。

趙元樂好奇：「怎麼了？」

趙元喜朝著趙大成過去，一邊扭過頭跟趙元樂解釋。

「這個小孩燒的太厲害了，要趕緊打退燒針，不然要燒壞了。」

趙大成聽到趙元喜的聲音，看到抱著孩子的少年，趕緊放下手裏的筆走了過來。

他伸出手一摸，眉頭緊皺。

「怎麼這個時候才送來？燒多久了？」

少年低著頭，道：「昨天晚上掉河裏了，後來就開始燒，後面越來越燒。」

趙大成皺眉：「早該找大夫看啊，都燒這麼久了。」

少年沒吭聲。

他也不是不想，可是沒錢啊。

而且，往回也不是沒掉河裏過，也不是沒發燒過，都硬抗過來了，誰知道這次這麼嚴重。

趙大成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去了裏面屋子，出來時候，已經拿好了東西。

小女孩被帶到旁邊，扒了褲子就是一針。

少年將打了針的妹妹抱在懷裏，直接對著趙大成跪下。

「謝謝，謝謝您。」

趙大成趕忙叫人起來。

「幹什麼啊，男子漢大丈夫的。」

少年不好意思，還是跪在地上，低著頭：「大夫，我…我現在還沒錢，這個錢，我以後，慢慢還給您，行嗎。」

一旁的趙二成過來，一把就將少年給提了起來。

他笑著：「哎呀，我大哥曉得，他既然先給你妹妹打針了，心裏肯定有數。」

少年又對著眾人說了謝謝。

趙元喜看著小女孩，還是有些擔心，她對著少年伸出了手。

「要不把你妹妹給我，我再進去給她弄點東西，快點退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