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尷尬的咳嗽一聲，帶著自己的娘離開這裏。

走在路上，他的老娘就給了他一耳刮子。

「老娘給你費那麼多心血，你就這麼來給我鬧？你對得起老娘我？」

他沒敢回嘴，只能小聲道：「我以後不敢了，就是以前看人家保衛都這樣的，我就想著在那個兄弟面前展示一下，討好他一下，想著以後能不能有什麼好處…

再說了，我聽你之前，說想吃雞樅來著，今天好不容易看到沒開花的這麼新鮮，但是晌錢要下個月發…我就…」

話沒說完，他又挨了一下。

婦人恨鐵不成鋼。

「我叫你好好當，你非要去學那些被開了的保衛的樣，腦殼長了做什麼的？

我是好吃婆？硬要吃那一口？

誒喲，我真的要被你氣死了！」

這人低著頭，忙道：「莫氣，我以後保證不這麼當，我改，我改就是了，娘，你莫生氣。」

婦人教導他。

「好好當，莫去搞那些歪門邪道，我曉得你想混出點樣子，但是你之前那樣子，是混不出頭的，你學錯了。

以後啊，你要曉得，能做好事就做好事，以後總有用得上的時候。」

聽到這話，這人的語氣有些幽怨了。

「那爹做好事，死那麼早？唉…我看他們都這樣，哪曉得今天還踢到鐵板了，倒霉…」

婦人又敲他一下。

「丟人！」

這人笑了笑。

「好了，娘，我曉得了，你開心點，莫氣，我改！」

……

此時，趙元樂與唐思文走在回家的路上，旁邊還跟了一個易黎。

趙元樂：「…」

她不明白這易黎看完戲還跟著做什麼。

易黎卻很有些探究的看向她。

「你真是變得快啊。」

唐思文聽著，笑了笑。

「她小娃脾氣。」

易黎笑了笑，看向趙元樂：「不是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看到有人求情，就心軟了？你這個原則，也不牢固嘛。」

趙元樂哼了一聲。

「他先認錯的，我才看情況算了。

之前他是死不認錯，要我大娘給他台階下，我才不幹呢。

後來看他娘來了，他怕他娘著急直接認錯了，我將心比心，想想我大娘的心情，又想想那個人的心情，才決定算了的。

我不覺得這算壞了自己的原則。」

易黎淡淡道：「原則這個東西，用處不大。」

趙元樂：「對你可能是，對我不是，哦，不，對每個人都是。

因為，你以為的原則無所謂，其實也是你的原則。」

易黎嗯了一聲，挑眉：「講什麼哲思，說什麼辯論法。」

趙元樂：「說的是事實啊，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原則，人人按著自己的原則做事。

你覺得律法其次，現實的規矩才是規矩，你喜歡看戲，所以你的原則，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這樣做，你覺得是有利的，你願意這樣做。

我呢，我認為的對錯，跟這時候的律法沒關係，我希望自己可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就算損失了一些其他的東西，但也覺得值得。

這樣的行為，在你眼裏看來興許就是吃虧，對你而言是錯的，可是對我而言，這就是讓我高興的，覺得值得的。

你以為我損失的，是吃虧，我隻覺得那些無所謂。

反正各人都有自己那一套。

我有我自己認為的一套，你有你的一套，你不用想著說服我，因為我也沒打算要你覺得我對過。

就只是這樣。」

易黎細細的想了想趙元樂這一番話，輕笑一聲。

「說的有道理。」

而後，他很快又補了一句。

「沒有任何用。」

趙元樂看他一眼：「難道你覺得隻憑一番話能有什麼作用嗎？

我本來也只是說出我自己想的，沒想過這能發揮什麼作用。

你第一反應是沒什麼用，只能說明你習慣性的看法就是功利的，你覺得與人說這些東西是為了說服誰。

而我從來不這樣覺得，我也不理解為什麼總有人要別人和自己一樣，不想要別人有不同的想法，總是想著說服別人。

君子和而不同，這世上人那麼多，怎麼可能都一樣？」

易黎反問：「你之前不也是對著那保衛長篇大論，你不也隻堅持自己認為的對的。」

趙元樂：「因為他先來招惹我，先招惹的人就是貝戈，他欺負我，不尊重我，那我自然也要罵她，對付他。

這，才叫公平。

如果他沒招惹我，我瘋了才要跑過去對著他的一切指指點點。

在不影響別人的情況下，做什麼都是自由的，可若是影響到了別人，就活該被別人反擊。」

易黎輕哼：「可是，你並非孤身一人，你的一切，也都會影響你的家人。」

趙元樂很快解釋：「我是確保有保障才出頭的。」

一直沉默聽著兩人說話的唐思文，開口了。

「我覺得樂樂說的是對的，她沒錯。

錯的是那些不講理的人，可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擔心她，所以想著算了。

這是妥協，但並不是就代表樂樂錯了。

如果真到了某些底線的時候，我們一家人，哪怕都砍腦袋了，也不會妥協。

因為底線沒有了，人也就不是人了，既然不算是人，那活著又何必呢。」

趙元樂拍響了手掌。

「大娘說得好！」

唐思文笑了：「你才說的頭頭是道呢，很有想法，真厲害。」

易黎看著這兩人互吹的場面，不由笑了笑。

「你們說的都對。」

他也知道，趙元樂這次確實是有把握才這樣的。

那些質疑她的話，其實…大概也是質疑他自己吧。

易黎覺得，像趙元樂這樣的小門小戶，還挺好的。

起碼，一家人和睦開心，吃穿不愁，沒有什麼勾心鬥角。

或許，對於趙元樂來說，在鄉下養一輩子豬，安安穩穩過完這一生，就是最好的了吧。

有些事情，她不知道，可能就會一直是這個充滿鬥志，帶著血氣的樣子。

挺好的…

但是…

易黎想到明翯言。

他想，趙元樂日後，說不定會後悔認識明翯言，因為平靜的生活一旦打破，就再也無法恢復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