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廠調查員今天召喚出外神了嗎》第152章 第152章
螺旋槳隆隆的轟鳴從外側傳進機艙,透過透明的玻璃,掛著吊桶的直升機或去或返。這是個平常難以見到的新奇場景,可惜在場眾人,只有腦子似乎被砸得不太靈光的沼淵己一郎,正癡癡地看著窗外的景象。
雖然被趕到宮野明美旁邊,柯南卻忍不住踮起腳尖、豎起耳朵,想要知道草野朔那裏發生了什麼。
可惜眾目睽睽之下,他沒有在座椅下面安裝竊聽器的機會,那邊的三人又全都壓低了聲音,壓根沒給他遠程參與的機會。
……可惡。
沮喪地跺了跺腳,柯南將注意力放在宮野明美身上,對方正安靜地坐在座位上,一手攬著灰原哀,一手掌心朝下扣在大腿上,手掌邊緣泛著黑色的痕跡。
這個人……就是灰原的姐姐?也是那個給他們留下記號的人。
「別這麼明目張膽地試探他們,江戶川。」灰原哀若有所覺地瞥他一眼,低聲警告道,「不管他們是什麼身份,能在組織裡拿到代號,都絕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良善。」
「……我知道,灰原。」
一看柯南的樣子,就知道他還沒有完全放棄。
灰原哀嘆了口氣,宮野明美看著他們交流,無聲地露出一個微笑。
「我可是警告你……」山村操不知何時溜到了沼淵己一郎旁邊,他挺起胸膛,「在幾千米的高空之上,你是絕不可能逃掉的!」
他的聲音有點大,傳到草野朔耳邊,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風見裕也。
風見裕也用「需要請示上司」為結語掛斷了電話,感受到視線,下意識挺直了脊背——不對,他為什麼要這麼緊張?
草野朔輕笑道:「我們在空中懸停的時間,好像有點長?」
現在風見裕也是真的開始緊張了——從他下意識地將手放在靠近腰間位置的表現,就能看出來。
安室透抬眼,眸色深沉地看向草野朔,與他對上視線。
「怎麼?」,明明以他的角度,不可能看得見郵件內容,草野朔卻彷彿早就知道一般,「看來某人很困擾啊……不知道怎麼向朗姆先生交代嗎?」
安室透會提前在滿月篇的時候就來到米花町駐紮,其中很大概率有和原著不一樣的原因。
草野朔只是做了個簡單的排除法,然後在披著樋川皮的時候,問了一句在當時的情況下,以樋川的身份而言,完全沒有任何疑點的問話:
「你為什麼會調查到板倉卓?」
安室透當時的回答是:「這件事涉及到朗姆先生安排的秘密任務。」
樋川是朗姆的心腹,那時的安室透又疑心被他告密,在這種關鍵時刻的回答,用的一定是真實可考、就算當面對質,也能解釋得通的理由。
情況已經十分明晰。
草野朔摸出自己的手機,上面空空如也,一封新郵件也沒有。
「嘖,區別對待啊。」他抱怨道,「都是死裏逃生,怎麼就沒人關心關心我——說起來,你是不是算是欠我一條命?」
安室透冷靜道:「是你先主動來找我幫忙。」
草野朔立刻反駁:「我本來隻想借車,是你非要強行跟上山的。」
「那就誰也不欠誰。」即使到這種時候,安室透也十分謹慎,「救援直升機是警方的,和你也沒有關係。」
「如果不是我,他們壓根下不來,還救援?能給大家收屍就不錯了。」
這話……的確沒法反駁。
聞言,風見裕也對草野朔怒目而視,安室透卻皺著眉頭沉默下來。
奈亞拉托提普,那個……男人?怪物?實在有些過於超出現實——就像中尾宅那隻死亡後就消失的妖鬼一樣。
而對方顯然與中尾宅的那場大火有關。
草野朔還在得意洋洋地說:「找不到借口了吧?」
沒有上司的命令,風見裕也只能試圖用眼神殺死對方……
這當然毫無殺傷力。
安室透當然有無數種方式可以將這次應付過去——前提是,面前坐著的這名青年,沒有篤定他公安臥底的身份。
無論他用什麼方法與朗姆解釋,身份暴露似乎已成定局,只要科涅克將此事上報組織……
——除非他死。
安室透將手悄然探向腰間,卻突兀摸了個空。
「在找這個?」草野朔笑了笑,從衣兜裡抽出一把警用HKP7M8,招搖地在對方面前晃了晃。
風見裕也驚得連忙去摸自己的配槍:「你是什麼時候——」
他頓了頓,忽然恍然大悟。
是那個他以為對方想要趁機掐死降谷先生的時候!
該死,這個人果然十分狡猾!
草野朔眨眨眼:「唉,只是在我想要搖醒你的時候,這東西忽然掉了出來,我就好心先幫你保管一下。」
他眨眼的表情簡直無辜極了,可惜,大人桌的成年人們,沒有一個相信他的鬼話。
風見裕也舉起配槍:「放下你手中的武器!」
霎時間,數隻黑洞洞的槍口瞬間對準這裏,柯南頓時嚇了一跳,宮野明美將灰原哀往自己懷裏按了按。
山村操冷汗直冒,搞不清是什麼狀況;沼淵己一郎往這邊看了一眼,嘿嘿傻笑。
草野朔笑了笑,那隻手.槍就掛在他的手指上,像是塑料玩具一樣被甩著轉了幾個圈。
他甚至沒有使用它的打算。
「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嗎?」草野朔問,他氣定神閑得就好像對準他的,不是會在一瞬間將他打成篩子的槍口,而是什麼模擬泡泡機。
安室透沉默著沒有回答。
他也不在意,繼續問:「你知道我隱瞞了這件事多久嗎?」
這當然也得不到答案。
「既然如此,那你想必也不知道……」草野朔自顧自地說下去,「如果我死了——或是忽然失去聯絡,會不會有一封記敘著所有真相的郵件,發往某個人的郵箱?」
否認與辯解,只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懷疑前能起到作用,也只能用來應對理智的人。
但科涅克沒有理智,安室透想,如果說組織裡的人都是瘋子,那對方就是瘋子中的瘋子。
對方看起來,壓根不在乎自己的命。
草野朔看著他的眼睛,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他壓低聲音,將這句話的音量隻控制在兩人之間:「安室——降谷先生,世界上究竟存不存在這封郵件,你敢賭嗎?」
當這個姓氏說出口,就如圖窮匕見,將所有不確定的可能,匯聚成一個具體的事實。
風見裕也的額頭上冒出一滴冷汗。
他雖然沒聽清最後一句話的內容,但前面那些有關郵件的話題,可是完全聽得一清一楚。
到此為止,都還能強行解釋為對方唐突掏槍,存在襲警的可能,因此警方才同樣舉槍警告……
這個對峙的局面,除了沼淵己一郎看熱鬧似的嘿嘿直笑,就只有螺旋槳轉動的隆隆聲。
以及安室透腰間,忽然響起的手機震動,淹沒在雜音中,聽起來尤為不明顯。
屏幕上面只有一串號碼——朗姆通常用來聯繫他的那個。
以組織掌握的黑客技術,對方發現他已經閱讀過那封郵件,並不是什麼難事。
「看啊,朗姆先生可真是關心你。」草野朔裝模作樣地嫉妒道,但誰都知道,他只是在說風涼話。
手機還在不斷震動。
安室透當然可以選擇先掛斷,事後再向對方解釋——如果沒有科涅克在場的話。
「接啊,怎麼不接?」草野朔反而看熱鬧不嫌事大一般地催促道。
如果選擇殺死對方,就要賭上自己的性命,壓那封郵件不存在——甚至還可能牽連到數名公安。
如果選擇讓對方活著……
「安室先生。」
草野朔一頓,轉過頭,和對方一起看向忽然開口的宮野明美。
「不管您是否相信,我只是敘述一個事實,那就是無論如何,我能在活著站在這裏……」她緩緩道,「的確都多虧了朔君。」
「哎呀,明美姐,這多不好意思。」
雖然這麼說著,但完全看不出他有謙虛的意思——更看不出來,他曾經給對方設置過嚴苛的賭命考驗。
反正結果是好的嘛!
組織那裏,不也多虧了他遮掩嗎?
總之,這點感謝,草野朔接受得十分心安理得。
安室透的確有些發愣。
如果不是對方剛才忽然開口,即便已經看到本人,他也的確還沒反應過來——在檔案中,已經由科涅克確認死亡的宮野明美,確實還活著。
這不過是因為,他向來沒對此抱有任何希望。
草野朔滿臉不在意地道:「啊,現在你也抓住我的把柄了,有沒有安心一點?」
「……你知道。」安室透看著他,終於冷靜地開口,「我不可能完全信任你。」
草野朔擺擺手:「好巧,我也是,我都是看著槍口說話的。」
風見裕也又一次被他的陰陽怪氣掃射到。
手機此時已經停止震動,屏幕上多出一條未接來電的提示。
安室透問:「你有什麼要求?」
「我不是說了嗎?」草野朔看向風見裕也,「拒絕他——拒絕那個早瀨浦局長的要求,無論以什麼名義,你能做到的吧?」
「至於你那點身份問題……」
……
直升飛機降落在空曠的公路,四周的警車閃爍著明亮的警燈,見到艙門打開,一隊身穿特殊製服的人員就要上前,卻被率先出來的公安隔離開。
「……什麼意思?」領頭的人臉色有些陰沉。
「抱歉。」風見裕也走上前,板著一張臉向他出示自己的證件,「這是公安內部的機密,具體事宜,還請諸位與我的上司進行交涉。」
而安室透和草野朔早就藉著公安的掩護,溜到無人注意的角落。
倒也不是完全沒人注意,柯南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趕緊就要追上去,下一秒,卻被宮野明美微笑著牽住手——同時,也限制住了行動。
灰原哀瞥了一眼,對此視若無睹。
柯南:「……」在場眾人,竟然沒有一個是站在他這邊的嗎!
那邊,來到另一段公路上,空曠的四周杜絕其他人偷聽的可能,安室透卻沒有將手機交給他。
「槍呢?」他率先道。
草野朔嫌棄地丟回去:「當我稀罕啊?」
拿回自己的配槍,安室透給手機插上耳機,自己留了一個,將其餘遞給草野朔。
草野朔戴上另一隻帶麥的耳機,毫不猶豫地點開上面朗姆撥來的未接電話,打了回去。
在接通之前,他對安室透比了個「噓」的手勢。
電話很快接通,朗姆陰沉的聲音在耳機中響起:「波本,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
草野朔毫不猶豫地打斷他:「啊,我還以為是哪隻老鼠,原來是朗姆先生啊!」
對面顯然有一瞬間的卡殼:「……科涅克?」
「是我是我。」他興高采烈地說,「朗姆先生,我發現波本在偷偷調查我的行蹤,懷疑他背叛了組織!」
安室透聽得眉頭一跳,差點扣動扳機。
「……」話筒裡的停頓明顯更長了,「所以,難道你已經……」
「啊,他已經被我打昏過去,正打算下手呢!」草野朔的語調特別輕鬆愉快,聽起來完全有理由懷疑,他想這麼做很久了,「不過,我想著萬一還有同夥呢?就查了查他的手機,發現只有一個可疑的未接來電,於是就回撥回去啦!」
他說:「就是沒想到,電話那邊竟然是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