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徐擎整個人都被一種陰鬱籠罩，見到偶像的興奮褪得乾乾淨淨。

「沒道理啊…你們家條件不是挺好的，怎麼至於到要去借貸，還是民間高利貸的程度？」一旁的蘇想雖然不清楚陶家村的事情，但高利貸這三個字還是聽清了的。

鹿潞陸也點點頭，以關切的目光看向徐擎：

「你放心，我不是陶家村請過來催債的，別想這麼多。」

對關心自己的兩人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後，徐擎嘆了口氣：

「也是，鹿神怎麼會跟這種高利貸牽扯上呢，是我太敏感了，至於借貸的原因，也不足為外人道…」

「徐擎學弟，請你務必跟我們講一下，按理說以徐校長的身份，萬萬到不了還不上貸款的程度，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我甚至懷疑你們家被人設計了，說出來說不定我們能幫上忙。」

鹿潞陸見他不肯說，也明白這是揭人傷口，連忙說出自己的一些猜測。

徐擎連忙向鹿潞陸投去佩服的目光：

「不愧是你，這都被你猜到了。」

「行了行了，尬吹沒有必要，你把其中內情跟我們好好講一講，如果確實另有隱情，我可以做主讓陶家村免去你們家的高利貸。」

鹿潞陸突然意識到陶家村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平時收不回來的高利貸也不少，無非是動用武力打一頓，有些實在還不出的，除了發泄一下，連本金都難追回。

所以陶家村肯定是有一些可以壞帳的額度的，徐家這邊真的不收，應該問題不大。

「鹿神，感謝你的關心，但他們那群人可不是好說話的，沒事，我爸在努力籌款了，馬上就能借夠。」徐擎一臉充滿感激但不相信鹿潞陸有能力左右兇惡的陶家村。

鹿潞陸正準備掏出手機當場給陶洪山打招呼，卻被徐擎擺了擺手製止：

「鹿神不用忙活了，你的好意我知道，既然你堅持想知道，那我就跟你講吧。」

「稍等。」鹿潞陸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還是我問你答吧，午休也快結束了，不能耽誤你上課，你先做，別一直站著。」

「好，聽鹿神的。」徐擎拉開鹿潞陸身邊的椅子，略顯拘謹坐得很正。

蘇想在旁邊看得好笑。

當看清楚是鹿潞陸之後，徐擎幾乎就沒有看過自己一眼。

最開始進門後徐擎的暴脾氣完全印證的她之前的擔憂，看到兩人現在因為鹿潞陸的無限魅力而奇怪的和諧相處，她在一旁也默默鬆了口氣。

雖然看到仰慕自己的人就這麼簡單的放棄，內心多少有點小失落。

但他放棄的理由居然是因為鹿潞陸的優秀，這就讓她很快釋然。

優秀的人男女通殺！

隨即，盯著認真看著對方一問一答的兩人，秀眉微微皺起。

她想起鹿潞陸對自己的態度，之前見面後，不知道腦子為什麼抽了，好幾次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意，表達出來很多次自己的愛意。

只是，鹿潞陸每次都當沒聽見一樣，很快岔開了話題。

而現在，面對同樣表露傾慕的徐擎學弟，他的嘴角一直帶著淺淺的笑意，目光也不閃躲。

他…不會不喜歡女生吧！

想到這，蘇想小臉煞白。

她的心理活動不足為外人道也。

隨著一個個問題拋出，從徐擎的回答中，鹿潞陸發現通過徐家這條線，隱約可以把蘇家、陶家村兩邊都串聯在一起。

仔細思量之下，隱約能看到三條線默默延申在某個地方交會，只要找出這個交點並好好利用，說不定真有希望畢其功於一役！

看著午休的時間一點點走完，鹿潞陸問出足夠的信息後，當著徐擎的面撥通了陶洪山的電話。

根據之前問出來的消息，雖然上門催債的每次各有不同，但與他們這些債主聯繫並且實際放貸的永遠只有陶洪山一人。

這大概也是陶洪山控制手下的一個辦法，所有的錢應該都是在他手中。

跟徐擎確認了一遍這個讓他咬牙切齒的奪命號碼，有些驚訝鹿潞陸居然真的有他的電話號碼，瞬間擔心他的鹿神會不會也沾染上了高利貸。

電話撥通後，按下免提，陶洪山帶著強烈諂媚的聲音傳來：

「鹿先生？您有什麼吩咐，這邊都已經按您之前的意思佈置好了，吳先生剛剛才出去接了個電話，您是需要跟他溝通嗎，我現在去喊他？」

「不用，就是來找你的，這邊有點小事。」

「誒，好，您請吩咐~」聽到真的是來找自己，陶洪山奉承的語調再次上揚了幾分。

「就是我一個朋友。」鹿潞陸在最後兩個字的發音上故意放慢了語速並且加了重音，「他在你這裏借了點錢…你們最近催的有些…」

「是鹿先生您的朋友啊！哪位？沒事，我們以後絕對不會再催了…不對，既然是您的朋友，直接可以不用還了！」陶洪山連聲抱歉，說道後來大手一揮直接免了。

「行，你有這份心會很好，市一中徐校長家，你應該有數，他兒子是我朋友，我把電話給他，你直接跟他講吧。」鹿潞陸點點頭，把手機往身邊一遞。

半晌沒有得到回應後，正準備順著徐擎之前交代的內容細細思量的他不得不扭頭朝身邊看去。

卻發現原本並排坐在旁邊的徐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座位，縮在教室前，門後的角落裏，蹲在地上雙手環抱著雙膝瑟瑟發抖。

一副被嚇壞了的樣子。

見他這幅樣子，鹿潞陸一下就猜到了也許之前陶家村催債的時候曾經讓這個學弟嘗過暴力的滋味。

搖搖頭嘆了口氣走近前去，湊近後能聽見他顫抖地呢喃：

「是他…是他…別過來…再寬限幾天…馬上給…別打了…」

正想開口告訴他高利貸已經被免掉的好消息，手機那側的陶洪山在耐心等待半分鐘後久久沒有聽到迴音，等不及地問道：

「鹿先生？徐…小兄弟？喂？有人嗎？」

聽到陶洪山的聲音，徐擎哆嗦得更嚴重了，一個勁的往角落裏鑽，高聲失態大喊：

「別過來！你別過來！」

第一次親眼見到一個人如此失態的樣子，鹿潞陸對於陶家村眾人有了另一方面的了解。

本來還想著如果他們在這次行動中出了大力，就讓他們繼續為自己幹活，在山陰默默的保護自己的爺爺奶奶，還有偶爾有人來住的小家，並且等待或許真的還會回來的媽媽。

但徐擎這幅失態的樣子讓他明白了這群人是徹徹底底的惡人，對他態度好只是因為受到了他通過禁物下達的影響，本質上還是恃強凌弱，為了利益和慾望為所欲為的社會陰暗面。

那麼，此間事了後，就讓他們繼續按照老吳之前所說，發配到修鍊界去自生自滅吧。

「等會讓再打給你。」

語氣冷漠地掛掉電話，鹿潞陸決定先安撫好徐擎的情緒。

看樣子這孩子也是憋了很久，努力在學校裡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一會兒馬上要開學了，為了照顧他的自尊心，也不能讓他就這麼回去。

「沒事了，你剛才沒聽到嗎，他說不用還了。」鹿潞陸蹲下身去，拍了拍徐擎的後背。

卻沒想到徐擎淚水決堤，整個人向著他的方向癱倒過來，同時放聲大哭。

看著徐擎鼻尖冒出的鼻涕泡泡，鹿潞陸渾身一個哆嗦，快速跳了開去。

由於他撤走得太快，處於失神狀態下的徐擎完全反應不過來，直接倒在了地上。

與冰冷地面的親密接觸反倒是讓他一瞬間怔住，停止了剛開始沒多久的哭泣。

見他整個人跌坐在地上發獃，鹿潞陸趁此機會大聲複述了不再負債的好消息。

說了三四遍後，徐擎整個人才如夢初醒。

最後還是蘇想加入，兩人一同安慰之下，徐擎總算是在五分鐘內收拾好了情緒，被兩人催促著趕緊去洗了把臉。

趁著他去洗臉的空檔，鹿潞陸再次撥通了陶洪山的電話，囑咐他語氣柔和再柔和，總算上洗完臉回來的徐擎聽到他聲音的第一時間沒有再次產生應激反應。

克服了最開始對聽到債主也是自己心理陰影來源之人聲音的恐懼後，徐擎倒是也可以正常的電話交流幾句。

親耳確認了這個好消息後，徐擎就不願意跟陶洪山多聊。

上課鈴剛好響起，徐擎對著鹿潞陸千恩萬謝後，在鹿潞陸和蘇想的反覆催促中才連忙向著教室跑去。

徐擎離開後，教室裡的兩人沉默了片刻，顯然剛才那一幕對兩人都或多或少造成了一些衝擊。

鹿潞陸畢竟對陶家村人早有概念並且有實質性的接觸和從屬關係，很快回過神來：

「你也全程在一旁聽著，你怎麼看？」

蘇想輕咬下唇，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會不會只是巧合…畢竟徐伯伯和徐擎都沒事…」

「可是，他們家除了他們兩個全都出事了，還恰好就在史密斯院長來到山陰成立羲之畫院並且頻繁來和徐家走動之後。」

「那為什麼徐伯伯還是跟史密斯他們關係很好呢？甚至還請來學校裡上課了。」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這並非徐校長的本意呢？」鹿潞陸意味深長的回了一句讓蘇想聽不懂的話。

皺著秀眉有些聽不懂，但這不妨礙蘇想繼續抒發心中的疑惑：

「你們在做的事情，真的有這麼危險嗎…爸媽一直不讓我參與就是不想讓我和徐擎一樣嗎…」

「是的，很危險。」鹿潞陸鄭重其事地盯著蘇想的雙眼，「現在有徐擎和你爸媽在，我有其他的方案也可以釣出我想要對付的人。

「聽完徐擎的故事後，我先走很後悔把你捲入，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徐擎也是修鍊者，而且實力尚在你之上。

「就連他都無法保護好自己，和他的家人，你還是遠遠離開的好，一會我就送你回家然後直接跟叔叔阿姨聊吧。」

聽著鹿潞陸的循循善誘，純真的心靈被徐擎的故事衝擊的搖搖欲墜的蘇想就想要一口答應下來，順著鹿潞陸給的台階不再頭鐵。

看著面前關心的看著自己的鹿潞陸，蘇想瘦弱的身體中再次迸發出些許能量：

「不，我不要。」

在鹿潞陸開口前，蘇想加快了語速一口氣說出了自己內心的話：

「如果徐伯伯一家人真是因為那幫外國人而只剩下兩個健康人，如果那些人是你的敵人，我爸媽也徐伯伯關係這麼密切一定也無法避免。

「那麼，我其實本來就在局中，如果沒有你，也許等我爸媽也和徐擎的家人一樣躺在病床裡生死不知我除了哭什麼都不能幹。

「而現在，起碼我可以成為你計劃中的一環，和你一起去主動的面對甚至解決這些潛在的麻煩，我求之不得。」

回想起之前徐擎用還算平穩的語氣講出家裏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媽媽還有他的一位姐姐全都在最近兩個月內昏迷不醒。

想起自己身不由己的陷入這些事情之中。

想起蘇想意識裡的紅光。

比起莫名其妙遭受到人生巨變產生了心理陰影的徐擎，他和蘇想還來得及主動反擊，確實是一件難得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