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小五的睫毛微微顫動，似是在糾結，一時間還無法下定決心。

覺得有些好笑地欣賞了一會後，鹿潞陸再次盡量溫和的開口：

「你如果不跟我好好談一談，我可以讓你失去為協會做事的機會…」

聽到這話，小五的睫毛瞬間停止的顫動，然後鹿潞陸就看到一雙無奈中帶著歉疚的眼睛。

心底默默感慨了一下禁物的效果真好，這麼快就對協會產生了依賴感。

小五顫抖著因為失血過多而過分蒼白的雙唇，萬分悔恨得嘆了口氣，而後極其虛弱地說道：

「鹿先生…我之前…誒…雖然是遭了賊人蠱惑，但終究是我下的手…我…羞於見你啊！」

話落，他將頭轉到一旁——真·無顏面對。

默默對自己想出來的控制方法滿意點頭，鹿潞陸繞到另一邊，寬慰道：

「沒事沒事，反正你也沒釀成不可挽回的大錯，打出來的子彈最終也還是打到你自己身上了…

「我看你傷口是癒合了吧？那別在地上躺著了，站起來聊聊？」

看著鹿潞陸遞過來的手，小五感動得眼角帶淚，伸出血跡凝結的手臂握住後被輕鬆拉起。

可能是扯到了胸口的貫穿傷，小五疼得齜牙咧嘴，鹿潞陸關切問道：

「你還好嗎？要不要先去醫院？」

「嘶——不用不用。」小五擺了擺手，推辭道，「沒事的，這都是我活該，之前被子彈打中過，在腹部，半天后自己就好了，問題不大。」

「你怎麼稱呼，我聽你們老大叫你小五，不知道你的名字是？」

「我叫陶興武，是第五個跟著陶興田乾的，在他手下排行老五。之前都是他說什麼我們就幹什麼的！因為之前帶我們賺了大錢所以兄弟們都很信他，沒想到竟是中了賊人的算計！」

看著陶興武咬牙切齒後悔莫及的樣子，鹿潞陸再次忍不住安慰了他幾句：

「你們老大叫陶興田？沒事了，他應該也是身不由己，現在已經醒悟過來了，以後繼續跟著他就行。」

畢竟接下來還需要村老大去跟諾亞方面保持溝通，可不能讓手下人對他有太多不滿，到時候任務執行不到位就不好了。

在鹿潞陸的盤問下，充滿悔恨一心想要儘快戴罪立功為協會做事的陶興武把針對鹿潞陸爺爺奶奶的所有行動事無巨細娓娓道來。

講到一半，由於之前的行動太多，搞明白他們只是在周圍探查，真正在爺爺奶奶身邊活動的始終只有王德芬一人後，鹿潞陸打斷了他的講述，讓他著重說老人家住院後的事情。

原來他們並沒有傷害兩位老人的計劃，給兩位老人的影響也只是順著他們本身的心態，讓他們再更心疼一些昂貴的住院費，身體無恙就早點出院。

尤其是在得知隔壁住進劉會長和華無名後，更是再次讓陶興武跑了一趟醫院，再次放了一塊禁物在護工身上。

陶興武沒有神魂自然無法操控禁物產生作用，只是他也不知道暗中之人到底在哪裏，除了傳授修鍊法的時候見過對方之外，他們這些人完全沒有對方的聯繫方式。

一切命令和行動報告都隻通過老大陶興田來下達和轉述。

而陶興武之所以在那間病房裏待了這麼久，是因為確實有一位兄弟還躺在裏面。

不過本來隨意的看望，在病房突然接到了老大的電話，硬生生磕完了一整包瓜子才走出來。

接下來詳細的命令還沒有下達，

只是原本絕大部分人手都在山陰市內和醫院附近，現在要求兄弟們會村幹完這一票後一半回到爺爺奶奶老房子的村裏持續監控，另一半繼續在醫院附近待命。

聽完這些，鹿潞陸算是徹底明白了隻幹事不管為什麼的工作方式，雖然從他們的行動中也能分析出什麼，但發號施令的人就在邊上，何必費這個心力呢？

那邊的老吳的講話也到了尾聲，一群人包括老大都彷彿老吳手下的隊員一樣老老實實站著，時不時點點頭，看著特別憨厚。

另一波行動組的首領小三的名字陶洪山已經在陶興武剛才的講述中透露給鹿潞陸，於是他放聲呼喊道：

「老吳，讓陶興田和陶洪山過來一趟。」

一陣騷動過後，兩人越眾而出，走到鹿潞陸身邊。

老大陶興田一臉諂笑的走來，陶洪山自然是認得鹿潞陸，一路低著頭走過來不敢看他。

當兩人在面前站定後，陶興武也拘謹地站到陶洪山的背後，瞟了眼陶洪山後也一起低下了頭。

嗤笑一聲，抬手製止了準備開口的老大，鹿潞陸笑道：

「都低著頭做什麼？抬起頭來！」

陶興田這才注意到身後兩位得力幹將的異樣，轉身來附和道：

「就是，之前吳先生不是講了，只要我們接下來好好做事，鹿先生和警方都不會追究我們的責任，還不快點打起精神來！」

「陶洪山…我家裏的煤氣罐是不是你放進去的？你知不知道它會爆炸？昨天爆炸的時候你不在現場，你在哪裏？」

剛抬起頭的陶洪山就聽到這劈頭蓋臉的一頓靈魂拷問，渾身瞬間析出大量冷汗，下意識就要再次低頭看自己纏著繃帶的手臂。

「抬起頭來！回答我的問題！」

鹿潞陸一聲厲呵，嚇得面前三人一個激靈，唯一健全的老大甚至不自覺擺出了標準的立正姿勢。

不知不覺之間，隨著對自己超出常人的實力有更清晰的認知，在面對這些弱者的時候，鹿潞陸自己都沒意識到，已經擁有了一定程度的威嚴。

好在，連老大都不清楚的事情，陶洪山更是不懂其中內情。

他只是一個個兢兢業業的執行機器罷了。

最終還是由老大講述諾亞方面下派的一條條任務指令，由陶興武和陶洪山在一旁補充，鹿潞陸才終於理清了諾亞通過這些村民完成的佈局。

他家附近、爺爺奶奶村子裏、各個汽車站、火車站、機場等交通樞紐，從諾亞來到山陰開始就一刻沒放鬆過監控的力度。

這麼長時間來，他們大部分時間都是待著、看著，偶爾做點雜活，在沒人的時候進房間仔仔細細搜查，或者把一些裹著黑布的小玩意兒放到指定的地方。

說實話，老大自己也對這些命令很疑惑，但對方直說照做就行，不要多問。

簡單的工作就能換來大量的金錢，以及得到只有對方才能提供的強身健體修鍊原材料，有利於維護他們抗暴力收債和他們自己收取貸款和保護費的基本盤。

所以村裏人也都樂得糊塗。

老大對自己的定位也很準確，老老實實做個工具人，不該問的就都不要問。

然後小心謹慎，不要留下太多手腳，被官方抓住把柄。

再加上前段時間過節有些村裏考出去的優秀大學生回村也被拉入夥，諾亞的逃跑線路就是他經過幾天的調研而推算出來的。

只是他們也沒想到煤氣罐就這樣無緣無故的爆炸，沒想到鹿潞陸通過禁物摸到了他們這條線，更沒料到資料中一心隻讀聖賢書的高材生居然擁有碾壓他們的戰力。

讓人意外的是，給老大下命令的人還特地叮囑過不要去與被監控的人碰面、不要主動接觸、不要傷害。

他們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找東西，但又不準確告訴他們要找什麼，這兩個月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拍照。

拍完之後全都傳給老大，再打包發過去。

最開始的一個月，他們的活動範圍在整個山陰，後面才一步步縮小到鹿潞陸家周圍和他爺爺奶奶家附近的。

接下來的任務，就是讓爺爺奶奶儘快出院回到家中，並且時刻關注鹿潞陸的動向。

至於爆炸的事情，老大也問過，但對方一如既往的不肯回答。

聽完三人的講述後，鹿潞陸依舊沒能搞清楚諾亞的目的。

看似是在尋找他家裏和爺爺奶奶家中的某種不為人知的東西。

實際上對方有很多機會借這幫村名的手拿走，卻非得等到他回來才動手。

這讓鹿潞陸不得不懷疑，對方其實就是沖著他來的。

但他又沒有證據。

不過好在，掌控了這個村子後，在情報方面他至少不算兩眼一抹黑，再看著老吳帶來的這一大幫協會裏可靠的弟兄們，鹿潞陸也從爆炸發生過後的驚慌逐漸有了正面對抗的底氣。

為了保險起見，鹿潞陸先是讓他們稍等，回車裏拿著禁物修改了對這三人植入的思維。

讓他們繼續聽從諾亞方面過來的指令，只不過在協會有要求的情況下，協會這邊的命令優先順序要更高。

這是鹿潞陸不放心他們，乾脆直接用這般作弊的方法盡量讓他們在接下來的行動中不露馬腳。

做足準備後，鹿潞陸推門下來，叮囑他們繼續之前的行動，但時刻與老吳保持聯繫。

讓老大一會跟對方彙報已經成果抓住了他，問問後續的行動，確認一下對方會不會派人過來，反正現在人手充足，可以針對性的做出佈置。

不過，聽了很多事情，但依舊沒有頭緒的鹿潞陸覺得有些頭疼和厭煩，揮手驅散三人，讓他們過去跟老吳轉述他的想法，然後乖乖聽從指揮。

等他們離開後，鹿潞陸再次縮回了轎車後座，感受著堪比飛機頭等艙舒適的座椅，感受到了深深的疲憊。

回到山陰後就被動捲入這些事情，隨著參與經歷的越多，了解的越深入，越是感覺到前方有著濃濃的迷霧在等著他踏入。

心累。

想放倒座椅就這樣睡過去，甚至有些羨慕陶家村這些人，隻用聽話做事不用思考就行。

剛閉上眼，口袋裏的手機就煩人的開始振動。

本想放著不管，但這振動一直在持續。

無奈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鹿潞陸瞬間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