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會長看了看周圍，方園二三十米範圍內都沒有一個人的聲音，笑問道：

「這裏不也挺隱蔽的嘛，至於這麼警覺？」

鹿潞陸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

「至於。」

從鹿潞陸的態度中，會長甚至讀出了一些自己和最強者相處的緊張感覺。

似乎他坐在那邊，就是真理本身。

會長本身只是一個身體保養的比較好的普通人，明白雖然自己已經懂得很多，但修鍊者總是會超出他的想像。

於是很快就選擇了相信鹿潞陸的判斷，順著話頭表示本來就想問問他到底什麼時候去協會總部。

剛才諾亞也嘲笑過他，如此天才的鹿潞陸，竟然連修鍊界的常識都不清楚，還需要諾亞來科普，這不得不說，是協會的一種迂腐、死板和失職。

看著鹿潞陸一臉對於協會總部並不是非常期待的無所謂態度，會長想起自己那代人第一次進入時那種神聖的感覺，一種深深的失落感翻湧上來。

什麼時候，最年輕的這一代人，對於接受傳承這件事情，都顯得這麼無所謂了呢？

在會長悲傷春秋的時候，鹿潞陸雖然察覺他情緒不對，也隻當是老人老了，該問的還是得問的。

詳細的問題因為隔牆有耳不能在這裏直接說，但確認某些事情方便他接下來的行動倒也無不可。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位會長已經在京都穩坐了十幾年，算算日子大概率也覆蓋了當年媽媽失蹤的那段時間。

唯一的問題就在於，黃菊當時地位太低，許多事情都是他的主觀臆測，在這次遇到兩大協會的人之後才聯想到當年的事情。

實際上，他只是一個再邊緣不過的小人物，對他來說是，無論是真正的修鍊者，還是只是他的上上級，亦或者是其他勢力的高層，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他們整個警局或許只有當年的所長才能了解的更清楚一些。

然而鹿潞陸雖然厭惡黃菊這個人，但他一向不因為自己的好惡而耽誤研究進度。

什麼事情都要給求知慾讓步！

這個好習慣無數次幫助他及時獲得解惑，在研究的道路上狂奔。

那天晚上也不例外。

身體和神魂雙修鍊的他，也不會跟正常人一樣到了半夜就處於一種混沌而不清醒的狀態。

反倒是那天的黃菊，一瓶冰紅茶卻喝的有些醉醺醺。

想來是心裏鬱悶，飲料也醉人。

排除黃局真的喝醉的可能，鹿潞陸回想那天晚上最後的對話：

「你確定那年真的是和今天一樣的這幫人嗎？」

「不確定，只是猜測，畢竟要不是上級長官陪著，但從外表，我根本看不出他們到底有什麼異常，只有一人真正出手為我清楚體內那莫可名狀的隱患時才讓我感受到一種發自內心的大恐怖。」

「那當年的老所長應該知道來人的身份吧？」

「這是肯定的，但老黃，呃，就是當年的老所長，那件事過去沒幾年後就退下來了，到我這已經是第三任。

「後來聽說老黃也沒有待在山陰養老，據說是去了北疆，最開始偶爾還傳些照片回來，讓我們所裡的兄弟們都開了眼界，原來華國還有這等風貌。

「然後不知從哪一天開始，突然就一點也聯繫不到了，直到前幾天有事輾轉多次聯繫到老黃的家人，才明白他已經去世多年。」

「那你的上一任呢？所長交接的時候肯定會交代一些事情的吧？」

「他不清楚，

雖然他當年也是個大隊長，但這個案子全程都沒有參與，再加上我們簽署了保密條例後，所有人都守口如瓶，因此所裡只知道又多了一宗懸案，讀實際上發生的事情確實是一無所知。」

「這就是你放任遊大歌主動深入調查的同時在關鍵時刻卡脖子的原因？」

「也算是吧…你媽的這個案子，說到底也是我內心的一個心結，再加上保密條例的是原因，自然是不能讓其他人接觸到未公開未存檔的真正真相的，那是靈異，不是科學，你也知道的。

「再後來的幾次對和你相關的案件的下意識阻撓，應該就是我腦子裏那個奇怪的鬼東西在發揮作用，現在想起來，那天你其實在幫我調動它，讓我意識到危險。」

「倒也沒有，那天更多是無心之舉。」

對話就到這裏為止，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

唯一知道內情的老老所長，後續應該是和黃菊一樣，了解到修鍊界的波瀾壯闊後，實在是忍不住探索一番。

最終卻是折損在對抗的最前方。

想到這裏，鹿潞陸抬頭看了一圈安靜祥和的貴賓休息室，看著窗外起降的飛機。

哪有什麼歲月靜好，只不過是有人在替這些普通人負重前行。

修行真沒什麼好的，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然而很多時候，只是因為一點點好奇心踏入了這個修鍊世界，而後，就不得不背負起這個責任來。

嘆了口氣，嘆得會長有些莫名其妙。

因為會長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始終止不住的在內心嘆氣。

只不過為了保持一些屬於長輩的風度，才忍著沒有真的嘆出聲音來。

疑惑之間，就聽鹿潞陸問道：

「會長，你坐上這個位置多少年了？」

這個問題問得會長有些猝不及防，皺眉思索了很久都沒答上來。

鹿潞陸更深刻的認識到，面前的只是一個老人，於是換了個問法：

「十年前您已經是會長了嗎？」

之所以問的是十年前，而不是真正事發的七八年前，自然是因為擔心被絕對正在偷聽的諾亞聽到後根據時間去調查。

而據黃菊所說，他除了那天接受自己兒子的紫心勳章外，並沒有經常跟外國人接觸，所以也可以排除諾亞原本就了解當年失蹤的真相。

這樣一問，會長立刻就能做答：

「肯定在了。」

「那您此前來過山陰嗎？」

「來過，次數還不少，怎麼了？」

「沒事。」鹿潞陸不著痕跡的岔開了話題，沒在這個事情上深究，隨意引導會長聊了一些當年趣事以麻痹諾亞，讓兩人的對話儘可能的像一場自然而然的嘮嗑。

只不過，在談話之間，鹿潞陸偷偷藏匿了真正的問題：

「協會裏是否有檔案室？」

這個問題夾雜是上下文間毫不突兀，會長點點頭：

「有啊，今天你就可以直接去看看，裏面很多資料都是外界沒有的孤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