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伊卻是對這個數字沒什麼概念，很是無所謂的茫然道：

「對啊，恭喜小鹿老師啦。」突然又有些緊張的問道，「老師你這下不缺錢了，不會，不會以後就不做家教了吧？」

「不會不會。」鹿潞陸先是連忙否認，接著又開始傻笑起來，「嘿嘿，兩千五百萬，嘿嘿。」

見他這副癡獃樣，樓伊有些擔憂：

「小鹿老師你沒事吧？」

在戶外吹了會冷風後，鹿潞陸發紅的臉頰和暈乎乎的腦袋都有些冷卻下來，深吸了一口冷風後跟樓伊打了聲招呼再次回到了拍賣場內。

一方面是想多欣賞一下這些昂貴的名畫來滿足自己對繪畫的熱愛和興趣，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樓叔會不會再拿出類似自己的草稿一樣的拍品，好看看其他人的反應。

樓伊見鹿潞陸隻跟自己待了一小會，還全程心不在焉的，就回屋裏去了，略微有些氣惱地原地跺了跺腳，還是追著回到了房間裡。

鹿潞陸本想走回自己原本的位置坐下，但卻被樓伊拖到了另一個角落還有兩個連著空位的地方一起坐下。

油畫專場已經過去，現在眾人正在等待下一個『水墨畫專場』的開始，鹿潞陸期待著是否有另一個『神秘拍品』再來暖一暖場。

然而並沒有，似乎剛才真的只是樓叔的一時興起。

鹿潞陸也不失望，有什麼問題之後再問就行，這麼大一個樓家在這兒又不會跑掉。

當下放平心態欣賞起一件件拍品。

最近一個多禮拜，鹿潞陸都是帶著很強的功利心和目的性在進行繪畫，已經有些忘記了自己為什麼從小一直就有『想畫畫』的念頭。

那是每次看到好看的畫作時的感動。

是每一次看見美麗事物想用畫筆記錄的衝動。

是一件件帶來劇烈情緒波動的事情想要灌注進畫筆的悸動。

然而最近，所有的繪畫都是為了完成任務，哪怕是那些勾線聯繫，也從最開始想要畫好形體變成探索夢境。

就連剛才走進樓家藏書閣這樣一個寶藏，都沒有用心去欣賞這些大家之作，反而一直執著於從畫中找到解夢的關鍵，尋找與接引殿相關的線索。

然而剛拍賣出一副兩千五百萬的畫，巨大的金錢起初帶來了強烈的喜悅，緊接著鹿潞陸就發現自己似乎再也不用苦惱金錢了。

雖然那幾千塊的商單和幾百塊的團練課費用，在鹿潞陸穩定的在樓家賺取家教費後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

但是從小的習慣還是讓鹿潞陸很在意每一分錢，更何況還是幾百幾千。

只是當兩千五百萬這個數字與他自己的銀行卡真實的產生聯繫後，鹿潞陸突然發現，幾千幾百真的是個小錢。

這是鹿潞陸懂事後第一次從貧困中鬆了一口氣，第一次從賺錢生活的壓力中透過氣來。

這樣的狀態下，他彷彿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還沒有噩夢，父母都在身邊照顧他，他無憂無慮的在破舊的小樓下奔跑。

他看著台上的一幅幅畫作，就像看到很小時候，記憶還很模糊的時候，父母買回來的繪本，他捧在臉上發自內心的喜歡。

當然也有出現在拍賣會上的畫作水平高超的原因。

鹿潞陸靜心觀察下，沒有一幅畫是寫實的，之前心浮氣躁之下，他就跟平常人一樣不懂其中價值，包括他自己的那幅。

但現在轉換心境之後再看，那些原本莫名其妙的色塊和線條，

卻是變得渾然天成，天馬行空又好似羚羊掛角，一幅幅一筆筆都觸動了心靈。

鹿潞陸驚訝的發現自己突然看得懂這些畫了，場內還是熱火朝天的出價，但他已經不會為那些巨額的成交價感到困惑，反而是發自內心的認為他們值得。

當然，除了他自己那幅，現在再回想起來，還是覺得普普通通。

一個又一個專場過去，雖然之後再也沒出現過一千萬以上的畫，但鹿潞陸還是好好的開了眼界。

最後一個專場居然是寫實類繪畫，居然不是按照繪畫工具來分類，想來大家也都清楚之前的繪畫風格偏概念與抽象，鹿潞陸雖然略微有些領悟到抽象線條的美，但從小嚮往的還是用畫筆記錄世界的美好，因此在這最後一個專場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去欣賞每一幅拍品。

其中有風景畫，有人像，也有花草植物的寫生，鹿潞陸看得十分投入，不過在座的來賓似乎興趣缺缺，一般都是隨便出個幾十萬就成交，也沒有出現競價的情況。

近距離觀看這些大師真跡，鹿潞陸心中有一根弦彷彿在被來回撥弄著，抽象畫遠高於寫實畫的價格也無形中影響了鹿潞陸對畫作好壞的判斷。

他開始反思自己為什麼總是拉不準型，是因為之前對於完整的呈現出看到的內容太過執著，反而適得其反。

其實畫作是很少與現實物品完全相同的，但是優秀的畫家能捕捉並且表達出自己領悟到的神韻，畫筆是心靈的窗口，而不是眼睛的膠捲。

畫不好畫，誠然有自己天賦不足的原因，但也不至於一筆都畫不好，現在想來，應該是不夠用心。

之前在書房，心之所至，最近對自己觸動最大的『柳枝飄動』的場景自然而然就躍然紙上，沒有使用任何技巧，也沒有老師教導，這是用心在畫畫。

鹿潞陸一直不解為什麼夢中見到的東西會在現實中以夢遊繪畫的方式呈現，而韋神為什麼夢中的靈感能轉換成現實中夢遊寫題。

在想明白了心靈對畫畫的作用後，他突然有了猜測，或許是因為夢中這些場景，那些題目恰好與兩人最喜愛也最容易觸動的心靈產生了奇妙的反應。

從而不需要大腦控制，不需要思考，自然而然，由心出發，完成了畫作，寫完了題目。

當然，一切都是推論，不過邏輯自洽，明天可以跟韋神討論一下看看他有什麼高見。

「接下來，是本場拍賣會最後一件拍品。」樓叔穩重醇厚的聲音吸引了鹿潞陸剛好結束思考的注意力。

管家又推來一個小車，上面蓋著一塊紅色的布，中間有什麼東西隆起，看起來不是畫作。

「想必大家都聽說過寶島典藏『開水白菜』，這是出自同一位大師之手，但從來沒有流傳出來的另一件雕塑作品『麻婆豆腐』。」

「我受人所託，將它拍賣，這也是今天這場拍賣會的主角，相關的內容也已經提前發給你們。」

「這件拍品不接受金錢報價，主人要求以物易物，提出的要求太過苛刻，不然我就自己收下了。」

「在正式開拍之前，先給大家欣賞一下它的全貌。」說著，樓叔上前掀開了紅布，鹿潞陸也好奇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