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課程的內容和試聽課並沒有太大差別，時長多了一倍主要是因為老師講了很多繪畫和調色的基礎理論，去掉這些，演示繪畫的過程都一樣。

今天教的是一朵淡紫色的花，對植物了解不深的鹿潞陸叫不上這朵花的名字，不過這是在招生海報上最吸引他的幾朵花草之一。

然而跟著老師畫了一下線稿後，鹿潞陸內心那一點點期待瞬間被擊的粉碎。

也是，一個連一片葉子的型都打不準的人，怎麼可能畫好一整朵花的線稿，這複雜程度可不止上升了一兩倍！

看著視頻裡老師手上的鉛筆行雲流水般畫好一朵花，隻比畫一片葉子時稍微多花了點時間。

鹿潞陸再看看自己草稿紙上那勉強能從幼兒園水平的花瓣中看出是一朵花的一團線，無力感再次犯了上來。

惱怒地點了暫停，他拿起放在一邊昨天的那片葉子畫，真不知道是誰跟自己開了個玩笑。

抓了抓頭髮後，鹿潞陸深吸一口氣，又嘗試著畫了兩稿。

還是一塌糊塗。

思考了一下，鹿潞陸想起有一種水彩畫法，是不需要線稿輔助的，直接運用色彩也能呈現出不錯的效果。

想著自己是不是只是沒有畫線稿的天賦，要不試試直接上色，帶著這樣的期待又繼續播放團練課程。

十分鐘後，鹿潞陸臉色難堪的看著顏料盤裡調了半天都不對的顏色，和紙上彷彿小孩子用蠟筆塗的色塊一般東一塊西一塊，完全沒有絲毫融合的，一坨色彩。

再抬頭看看視頻裡老師只差最後的收尾就完成的一朵惟妙惟肖的花，他總算是放棄了所有幻想，不得不接受自己繪畫天賦極低的現實。

當鹿潞陸低著頭苦惱於以他現在的水平如何完成接下來的團練課按計劃白嫖課程的時候，雲詠俊見他放下了筆，安靜地垂頭坐在那，露出了意料之中般的表情。

等待了一會後，見鹿潞陸還沒有動靜，他悄悄起身走了過去，好像想要湊近觀察一件藝術品一般。

於是當鹿潞陸苦思半天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能無奈的決定破罐子破摔後，餘光一瞥被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身邊的大臉給嚇了一跳。

「靠！」鹿潞陸一聲驚呼伴隨著椅子腿剌地的聲音在此刻深夜的寢室裡顯得格外響亮。

一貫高素質的他很快反應了過來，壓低聲音咬牙切齒的對著同樣也是一臉錯愕的雲詠俊說道：

「你不睡覺鬼鬼祟祟的幹嘛呢！」

雲詠俊沒有管他，倒是伸長脖子看了一眼桌上的畫。

鹿潞陸見狀頓時有些臉紅，之前被寢室裡幾個哥們吹的有多高，現在他就有多窘迫。慌忙用側身擋住雲詠俊的視線道：

「別看了，我說了我不會畫畫。」

雲詠俊卻是並不在意這點，彷彿早就有所預料，問起了別的事情：

「你剛剛，沒有睡著？或者沒有看到什麼東西嗎？」

鹿潞陸一聽就知道他又在講跟『新世界』相關的話題，也是納悶，為什麼今天亂塗亂畫都無事發生。

看著雲詠俊彷彿什麼事情沒想明白的臉，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問道：

「我沒有，難道…你看到了…？」

雲詠俊搖了搖頭，疑惑道：

「沒道理啊，你應該能看到的啊。」

說完又扒拉開鹿潞陸望桌上的畫看去，然後喃喃：

「畫的也挺好的啊，怎麼回事，沒道理啊。」

鹿潞陸在他失神的眼前晃了晃手道：

「老雲，

別打啞謎了，說點人話吧。」

雲詠俊卻是不回話了，有些靈魂出竅般失魂落魄的走回自己的座位，沒注意下踢到擺放在底下的空魚缸。

魚缸與拖鞋碰撞的聲音帶著些許迴響在寢室裡回蕩，剛躺下去沒多久的柯重嘟囔著抱怨了幾句：

「安靜點，明早還得訓練呢。」

這聲迴響卻彷彿敲開了雲詠俊的思路，他的眼神彷彿重新注入了活力，壓低聲音對鹿潞陸說道：

「你今天別畫了，反正也畫不出老師的水平，等明天我出去一趟後回來再畫畫看。」

鹿潞陸凝眉看著他，滿腔疑問沖淡了畫不好畫的沮喪，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雲詠俊沉浸在自己的思考裡，根本沒去管鹿潞陸的表情，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彷彿在感慨時間太晚。

他很快爬上了床，這時才注意到鹿潞陸仍坐在座位上看著他，輕快的說：

「我也不知道對不對，反正你現在畫畫應該是沒用的，先睡覺吧，等我明天好消息。」

看著關掉床頭小夜燈直接進入睡眠模式的雲詠俊，謎語人說話總是這麼雲裡霧裡，鹿潞陸想不明白倒也不去想了，看了眼桌上的狼藉，又嘆了口氣。

考慮到已經睡著的桂正鎮，鹿潞陸提著桶去衛生間關上門洗好了顏料盤和毛筆，也順勢上床睡覺。

當他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床上書桌，今天一天飽滿的精神彷彿氣球突然漏了氣，強烈的疲憊感很快吞噬了他的思緒。

不需要和以前一樣在腦海中做一會數學題才能睡著，今天的鹿潞陸很快陷入了沉眠。

一夜無夢。

鹿潞陸是被柯重急匆匆出門時沒能控制好力度的關門聲叫醒的，迷迷糊糊之間他驚訝於自己竟然沒聽到任何鬧鐘的聲音。

為了保持早睡早起的習慣，鹿潞陸總是把手機放在樓下充電，設置了一個寢室三人都能接受的時間，這樣每次鬧鈴響起的時候都得趕緊爬起來下樓去關掉，在這個過程中整個人能很快消除困意。

然而，這一覺睡的是這樣的深，這樣的沉。

鹿潞陸從來沒睡過這樣的好覺，從小做噩夢並且經歷了好多次死亡的他對睡覺這件事本能的有著恐懼，因此從來都是睡的很淺。

多段的淺睡眠是抵抗深層次噩夢的有效方法，這是鹿潞陸總結出的經驗，他只有在進入深睡眠時才會在夢中溺亡，因為他每次都是在半夜驚醒。

平時的午覺，或者是周末早上的回籠覺，睡得夠淺就不會做夢。

但同樣的，淺睡眠就很容易被吵醒，老房子樓層都不高，隔音也不好，鹿潞陸就經常被路邊開過的汽車碾過略微有些翹起的青石板的聲音吵醒。

這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享受一整晚的深睡眠。

他隻覺得精神飽滿，神清氣爽，陽光正好也從陽台透過柯重不小心拉開的窗簾縫撒到鹿潞陸的手臂上。他從書桌下鑽出，好好深了個懶腰。

跟同樣被吵醒但是第一時間開始玩手機的桂正鎮打了個招呼，鹿潞陸下床走向洗漱台。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某個神神秘秘的謎語人，抬頭一看才發現雲詠俊的床鋪空空蕩蕩，只有疊的整整齊齊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