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審裴炎。

這是聖人交給李賢的任務。

整個案子的名稱，準確地說，叫做「審查裴炎謀反一案」

聖人已經將案子定性，那就是裴炎勾連徐敬業圖謀造反。

李賢要做的事，就是坐實裴炎的謀反，取得確鑿的證據，更要讓裴炎親口承認謀反。

汙衊什麼的都好說，要裴炎親口承認謀反，這就有點難度了。

「沒辦法，這也算是老娘的一個考驗。」

李賢知道這個考驗的難度，不僅僅只是讓裴炎承認謀反。

老娘更是要以裴炎為誘餌，趁機舉起屠刀斬殺一批登基路上的絆腳石。

「腥風血雨，終究是逃不了的，唉，希望是雷聲大雨點小，少死一些人。」.

裴炎被聖人定性圖謀造反，消息一傳出就引發了神都的一片嘩然，有識之士對此憂心忡忡。

「可惜了，要是讓老子來當主審，絕對能扒下李氏的一層皮。」

爭取不到主審機會的武氏兄弟，對此扼腕嘆息。

滿朝文武的目光，都注視在李賢的身上。

「沒辦法，太優秀，就是這麼矚目。」

能在大朝會上當眾飆翔，李賢哪裏還會在乎什麼眼神。

帶著葉楓葉浩展博關谷四人，大搖大擺的前往大理寺。

一頓酒席，展博和關谷，已經正式投入李賢麾下，成為一名光榮的狗腿子。

路過醉香居。

「葉楓葉浩，去點幾個最好的酒菜來。」

大理寺昭獄。

躺在亂草堆上的裴炎，鼓著一雙滿是血絲的雙眼。

裴炎現在非常後悔。

不是後悔前幾天的頭鐵硬剛，而是後悔當初的助紂為虐。

平心而論，武氏能從天后走到現在的聖人這一步，裴炎居功至偉。

李弘的離奇死亡、李賢的太子被廢、李顯的皇帝寶座還沒坐熱就被趕下來。

這其中，裴炎都扮演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回想以前的所作所為，裴炎捶胸頓足，悔不當初。

聖人已經圖窮匕見，篡位勢在必行。

裴炎認為自己不能再當幫凶了！

否則將成為人神共憤的亂臣賊子，史書千古都將受人唾罵。

原本裴炎不會這麼冒進，會採取徐徐圖之的做法。

奈何人算不如日天算。

徐敬業造反了，更要命的是外甥薛仲璋成為了造反中堅人物。

事已至此。

裴炎只能豁出去了，盡人事安天命，引頸就戮慷慨赴死，以此來洗刷曾經犯下的過錯。

也只有這樣，才有臉去見先帝。

這對裴炎而言，未嘗不是對大唐和先帝的贖罪，以及對自身的解脫。

李賢帶著四個狗腿子，來到了大理寺。

「卑職大理寺亭長蕭敬參見王爺！」

大理寺亭長蕭敬已經等候在詔獄門口，見李賢前來，上前行禮。

「蕭亭長免禮，高寺卿可在？」

「王爺恕罪，高公前往查案不在大理寺，將由卑職聽候王爺差遣。」

「如此，有勞蕭亭長了。」

「王爺，請！」

在蕭敬的引領下，李賢走進了大理寺詔獄內。

詔獄有兩層。

地上一層，地下一層。

地上一層關押輕犯和女囚。

地下一層關押重犯，大理寺經手的案子一般都不小，重犯較多。

謀反可是誅九族的大罪，自然是重犯中的重犯。

裴炎又是首相身份，享受豪華單人套間。

「王爺，是將犯人帶到行刑房嗎？」

「不，本王要去跟老裴先喝幾杯。」

蕭敬一愣，隨即脫口而出：「王爺，這不好吧！」

葉浩喝道：「大膽，你敢質疑我家王爺？」

蕭敬暗罵自己一聲多事，忙道：「卑職不敢，王爺恕罪。」

李賢可是連薛大男寵都敢打，而且打折腿還屁事都沒有，這誰敢當面招惹。

「葉浩不得無禮，蕭亭長也是一片好意。」李賢拍了拍蕭敬的肩膀，道：「有心了，心意本王領了。」

蕭敬的確是在提醒李賢要避嫌。

跟裴炎這樣的謀反重犯表現密切，可是大忌。

「王爺，請。」

反正提醒也提醒了，閻王不收該死的鬼，蕭敬也就帶著李賢前往關押裴炎的單間監牢。

地下空間，空氣不怎麼流通，較為潮濕，霉臭氣很濃。

火把的光亮照耀著監牢，帶來光亮的同時也帶來了幾分暖意。

「冤枉啊，冤枉！」

「給點吃的，給點吃的。」

「我招了，我招了。」

路過兩邊的監牢，一個個犯人在喊叫著。

「坐回去，再叫，再叫老子抽死你們。」

獄卒掄起鞭子。

關押裴炎的監牢在最裏面。

李賢看著監牢裏的裴炎躺在亂草堆裡一動不動，心中升起一絲愧疚。

沒辦法，死道友不死貧道。

雖然李賢不知道歷史上裴炎的結局。

但可以猜到，以裴炎的為人做法，即使沒有李賢出現，在歷史上肯定也是被武則天給幹掉的。

這麼一想，愧疚感就消失了。

李賢說道：「打開！」

獄卒看向蕭敬，後者說道：「聽王爺吩咐，打開。」

監牢打開。

李賢走到裴炎的面前。

這才短短幾天時間，裴炎就完全變了一個人，異常的蒼老。

裴炎聽到動靜轉頭看向李賢，又扭過頭去。

李賢對蕭敬說道：「還請蕭亭長行個方便，本王要跟裴犯單獨聊聊。」

「這個……」蕭敬遲疑了一下，想到李賢的身份，就拱手道：「卑職聽從王爺吩咐。」

蕭敬帶著大理寺的人走了。

還是直接退出了昭獄，派人向大理寺卿高原報備。

迴避，就迴避個透徹。

「酒菜擺好，你們退出去，不許任何人靠近。」

「是，六郎。」

葉楓葉浩擺好酒菜，就退出了監牢。

「裴老，請！」

李賢伸手抓住裴炎的胳膊，要將他扶起來。

裴炎甩了幾下，沒有甩開，也就被李賢給拉扯了起來。

雖然沒有被拷打，可也幾天沒怎麼吃東西了，看著還冒著熱氣的香噴噴酒菜，裴炎也不免吞咽著口水。

「天大地大，肚皮最大。裴老，請！」

李賢將裴炎按在酒菜前，拿起酒壺斟上酒。

「哼！」

裴炎冷哼一聲，還是端起了酒杯一口喝乾，這下再也忍受不住，胡塞海喝起來。

在這個臭氣熏天的地方，李賢是肯定不會參與其中跟裴炎搶食。

靜靜地站著，看著他吃。

也在腦海裡過一遍將要說的話，以及揣摩這個做法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