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女皇關了圖林有沒有這方面的意思在，總之夏歸玄知道自己必須設法救圖林了。

本來就要救，他說「當你們會死的時候，說不定我還能救你」，就含著這個意思來著。女皇清算原族，自己顯然該插手接過來，所以才要營造自己是造物神靈的假象嘛。

如今假戲真做，關鍵線索還在圖林那兒，就更是沒二話了。

「她這棋眼，也抓得不錯啊，一石好幾鳥來著，就是要讓我主動赴她的經營之地。」夏歸玄忽然笑了起來：「圖林被關在哪？澤爾特主星？還是另有流放之地？」

暗夜道：「目前還在主星。如果按照往年的常規，主教級聖堂的犯了過錯，確實都是流放處理，這次不知道……」

朧幽有些緊張地揪著他的衣領：「該不會就這樣直接過去？」

「當然不會，她反反覆復的就是想我主動出手進入險地而已，在她們眼中，始終是對付我本人比對付軍隊重要得多。我越是不出手不露面，在後面鎮著場子，她反而越無力可施。」夏歸玄失笑：「我敢打賭，女皇不會一直讓圖林在澤爾特主星關著，因為那吸引不了我，她一定會擇地流放關押，讓我興起可救的念頭，然後布下天羅地網。」

「你既然知道，還去救麽？這本來非必須。」

「我始終相信，我的族裔們能打贏戰爭，讓我方便做事，而我負責為他們保駕護航，擋下來自更高維的險惡。他們不是我的牽絆，而是我最強的臂膀。」夏歸玄微微一笑：「所以救人的為什麼是我獨赴後方，為什麼不能是我們的大軍，堂堂正正地推到面前？」

朧幽目光閃閃地看著他。

這位父神……早出關就好了……可惜啊。

夏歸玄轉向蒼雷：「不管我是不是你們的神靈，在見到神廟之前我不想定論。如今我隻以蒼龍父神的身份來替照夜下戰書，三天之後，蒼龍神裔兵臨光明星域，是戰是降，望蒼雷大領主早日抉擇。」

蒼雷心裡隻覺得日了狗。

你身份都這麼明顯了，還不想定論……這戰書幾分鐘之前下，那肯定死戰就是了，幾分鐘之後的現在，連打仗的心氣都沒了。

夏歸玄淡淡道：「當然，在女皇出關整肅內亂的現在，你可以向女皇求援，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如果她不回應求援，那我覺得閣下要考慮的不是戰不戰的問題，而是女皇要怎麼對待原族的問題了……說不定下一個被關的就是你，而光明星域則變成了獸族的牧場。」

蒼雷有些艱難地道：「應該不至於……」

「哦？何以見得？」

「她最多清算我們這些在領地裡驅逐獸族、支持內戰的人……」蒼雷嘆了口氣：「事實上還有一些領地，並沒有內戰。」

夏歸玄眯起眼睛：「哪些？」

暗夜慢慢道：「在主星下方坐標軸的黑暗星域。那裡兩族和睦，軍容嚴整，也是這次陛下出關後最能倚仗的勢力之一。大領主是我們原族暗系，陛下便是為了安撫它，也不會隨隨便便真的清洗原族的。」

夏歸玄和朧幽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千棱幻界」四個字。

這場內戰的根源是種族矛盾，可不是那麼容易撫平的事情，一旦被挑起就是星火燎原，矛盾蔓延全星系，四處戰火。不可否認會有一些人並不想開戰，但在這樣的大氛圍之下都會被裹挾進去，很難獨善其身。

即使有，也最多是一支小勢力躲起來眼不見為凈的模式了。

黑暗星域這麼大的星域勢力，內部矛盾叢生絕對不比任何星域弱，憑什麼可以在這樣的浪潮下還能很和睦？因為它們大領主特別有威望？

女皇的威望都不夠這麼用。

這絕對有問題，不科學。

女皇此時剛出關，主星的族裔剛剛內戰被鎮壓，原族人心不可用，獸族折損也重，就算要重新拉起一支能打的軍隊都需要一段時間的整肅，而此時最能招之即用的嚴整實力就是此前沒有爆發起內戰的領地力量。

當這支力量進入澤爾特主星，那是不是董卓進京？

以挑動內戰的目的和結果論，這便是最有可能是千棱幻界的勢力，再下一步就是鳩佔鵲巢，挾女皇而令諸侯了。再下一步怕是女皇都沒了，千棱幻界取代澤爾特了。

在大家出征之前一直警惕準備的第三方勢力，終於浮出水面。

夏歸玄反倒有了長籲一口氣的感覺，知道是誰就好，形勢才會越來越明朗，這就是大家在集貿星種田的原因啊，第三方勢力不明，誰敢貿貿然往裡推進？屯駐下來觀察，持續給澤爾特施壓，這種戰爭之世對方不可能什麼事都沒做，總會露出端倪的。

當初邊啪邊討論時，小九斷斷續續的話回蕩在耳邊：「連、連不內戰的嚴整，都、都是馬腳。這些與眾不同的表現，是不可能瞞得不露痕跡的。又不是我的胸，橫豎都看不出來……」

果然如此。

現在明朗了，反而事情好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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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女皇知不知道千棱幻界的事情？

以前認為她不知道。

但既然她能通過善念而感知這邊的消息，那就不該不知道大家討論過多次的千棱幻界。

所以她是知道的。

那就是在與虎謀皮？

夏歸玄忽然覺得很有意思……因為他可以確定，朧幽內心最恨的人肯定不是自己，她對自己的恨意並不是那種憎恨，其實挺複雜的……真正憎恨的，絕對是炸死了她本體的千棱幻界，那是傾盡三江四海也洗不清的仇怨，身為一個惡念怎麼可能抹去？

這反而是千棱幻界的人不知道！因為它們不可能知道女皇是狐王合體。

挺有意思的三方亂局，都覺得自己在下棋。

其實都在局中，包括他自己。

「報！」有蒼雷的衛兵在門口氣喘籲籲地通報：「大領主，不好了，陛下通告全境，圖林大主教勾結蒼龍星，擅自挑動內戰，判流放至黑暗星域的千闇星，受暗影蝕身之刑三千年。」

蒼雷和暗夜臉色大變。

蒼雷豁然道：「閣下……不，父神。」

夏歸玄轉頭看它。

蒼雷俯首道：「暗影蝕身三千年……不用三千年，只要三年，大主教就不成人形了……父神的戰書，我不接……我光明星域，洞開星門，迎接父神降臨，隻盼父神的軍隊能夠救出大主教，它不應該受此酷刑！」

圖林的酷刑判決，讓蒼雷和暗夜原以為的「不至於」直接成了笑話。

真顧忌暗影領主的情緒，那就不會讓大主教受此酷刑，說明女皇根本不在意原族的心情，圖林會受酷刑，下一步是不是就到它蒼雷了？

光明星域真要成為獸族的牧場？想到那個場景，蒼雷都覺得噁心。

蒼雷實在想不明白，女皇為什麼不在意，真以為大家不會投降嗎？

夏歸玄嘆了口氣，慢慢道：「你有沒有想過，所謂的父神可能確實只是誤會，你的投降並沒有自以為能說服自己的法理。」

蒼雷默然片刻，也慢慢回答：「我是領主，不是苦修士。我們要的是能說服別人的理由，而不是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