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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國後我嫁給了泥腿子》第236章 第236章;我敬你是白家人,但……
近三千的將士給了沈珠曦說話的底氣,不論白戎靈如何跳腳,她都堅決地踏上了回壽州的路。

之前因為急著匯合軍隊,她沒有進過城鎮,現在為了急著營救,她也沒有進過城鎮。

整整八日,沈珠曦都奔波在路上。好在她有馬車,雖然顛簸了些,但至少不用受步行之苦。偶爾途徑幾個山村,沈珠曦會停下補給,也買空了村裡的馬匹,東拚西湊出一支百人輕騎作斥候。

好不容易回到壽州當初和李鶩分開的地方,副將打馬前來,在馬車外恭敬道:「寶燕山谷就在前方,我們是繼續前進嗎?」

「停下來。」沈珠曦早已想好,「派斥候去周邊打探,請一個當地人過來——不要驚動他人。我我有話問他。」

「喏。」

副將離開後,斥候沒多久也離開了隊伍。

沈珠曦坐在馬車裡,對板著臉不高興的白戎靈視而不見。

過了一炷香時間,斥候們騎著馬回來了,為首那人的馬上還多了一個神色惶恐,作樵夫打扮的男子。

「夫人,我們在山林裡發現了此人。他是此地的居民,從小就生活在此處。」

沈珠曦示意斥候放下樵夫,派媞娘下車,給了他一錠銀子。

樵夫看見白花花的銀子,臉上的惶恐立即消散,巨大的驚喜在他布滿溝壑的黑臉上綻開。

「你不用怕,我問幾個問題便放你離開。你可知道,這附近有幾處匪寨?」沈珠曦隔著車窗柔聲問道。

「匪寨?」樵夫一臉茫然,「小人在這裡生活了一輩子,沒聽說過有什麼匪寨啊?這附近的人家都不富裕,連土匪也看不上咧!」

沈珠曦看向白戎靈,後者立即移開視線,做賊心虛地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最近這裡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嗎?」沈珠曦繼續問。

「……不同尋常的事?」樵夫冥思苦想片刻,忽然想起了什麼,大聲道,「前段時間——就是半旬之前吧,小人上山砍柴時忽然聽到一聲大響,像是山崩了一樣!第二日,小人因為好奇,往傳出聲音的方向走了走,發現一處懸崖崩塌了。還好那附近也沒什麼人去,沒聽說有傷亡,不然以那懸崖的高度,摔下去鐵定沒命!」

「懸崖?」

沈珠曦剛要進一步追問,白戎靈急急忙忙地打斷了她的話。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那群匪徒追殺我的時候——」

沈珠曦不同以往的嚴厲目光中斷了他臨死掙扎的狡辯。

「是啊,那附近有個懸崖,底下就是老人們說的千刃坑,瘴氣密布,人進去了準會沒命!」

「你怎麼知道準會沒命?」白戎靈忍不住道,「你進去過?」

「我沒進去過,但老人們都是這麼說的!」

「人雲亦雲,妖言惑眾!」白戎靈不敢去瞅沈珠曦越發蒼白的臉色,只能氣急敗壞地對樵夫說。

樵夫一臉無措,不明白車內的男子為何要在這一點上和他爭執。

「……多謝你了,你走吧。」沈珠曦說。

將士退開,樵夫左看右看,揣著銀錠生怕被人追回,逃似地跑進了山林。

沈珠曦將車窗推開一條縫隙,吩咐副將行軍至上次發現攔截大樹的地方。

隊伍重新啟程後,白戎靈看著窗外,生怕沈珠曦問他什麼問題,可是沈珠曦一個字都沒問他。

他怕沈珠曦逼問他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可她什麼都不問,他反而更加坐如針氈。

在沉默壓抑的氣氛之中,隊伍來到了當日發現攔路大樹的地方。

沈珠曦在媞娘攙扶中走下馬車,副將迎了上來,躬身道:「稟夫人,附近沒有發現打鬥痕跡……即便有,也在數日風吹雨淋後不見了。前方不遠就是斷崖,夫人小心。」

沈珠曦在副將陪同下走到斷崖前,她隻往下看了一眼,就險些站立不住。

媞娘擔憂地握緊她的手臂,沈珠曦才不至於跌坐下去。

「斷崖的斷口有些古怪,不像是自然山崩,倒像是被人炸毀的。」副將無視白戎靈眼睛都快抽筋的不住打眼色,一臉凝重地對沈珠曦說,「屬下懷疑將軍在此處遭了伏擊,被人暗算……帶著身邊的所有將士一齊落下了懸崖。不然,無法解釋為何附近沒有打鬥痕跡,卻無一名鎮川軍在之後歸隊。」

沈珠曦死死抓著媞娘的手,竭力保持著鎮靜。

「還有一事……」副將猶豫道,「先前人多眼雜,屬下怕動搖軍心所以沒說。我們找到樵夫的時候,從他口中得知了襄州的消息。」

「……襄州如何了?」沈珠曦問。

「朝廷以將軍玩忽職守為由,將他撤職查辦,收回了鎮川軍的軍權。新的鎮川節度使已經上任了,是前節度使李洽的族中之人。目前鎮川軍分裂成了兩派,一派支持李洽族人,一派支持將軍。不支持的那批,在牛將軍的帶領下叛出了鎮川軍,在金州落草為寇了。」

「……我知道了。」沈珠曦說。

副將試圖從她臉上找到一絲慌張和恐懼,但她臉上只有鎮定。至少看上去,只有鎮定。這讓他不禁鬆了口氣:李將軍不在的時候,如果夫人也慌了,那就真的沒有人能夠主持大局了。

「既然襄州回不去了,」沈珠曦說,「那就不回去了。」

沈珠曦命令副將在附近找個安全地勢安營紮寨,出於以防萬一的考慮,讓將近一半的將士留下守衛營地,另一半則地毯式搜尋整座大山。之後,她又細細吩咐了副將去周邊村莊找個什麼人,半天下來,一個簡單的營地搭好了,沈珠曦也找到了一個當地的地導。

年過半百的老人被帶到她的帳篷裡,一聽她說想去下面的千仞坑,立即搖起了手。

「去不得,去不得!」

「這是為何?」

老人顫巍巍地說:「老朽曾聽村裡的老人說過,這千仞坑是一千多年前,一次地震偶然震出來的地方。底下全是瘴氣,只有毒蛇之類的劇毒之物生存。夫人前擁後簇,想必身份不凡,何必去冒這個險呢?」

「我夫君可能落入了坑底,我必須下去尋他才行。」沈珠曦說。

「他要是落下去了,你就更別下去了!」老人立即道,「從這麼高的地方落下去,難道還能有命不成?夫人這麼下去,不是白白送——」

他剛要說出那個字,被沈珠曦身邊怒目圓瞪的副將表情給嚇了一跳,連忙吞回了那個不吉利的字。

「多謝老丈為我擔心,但我夫君機靈多變,有勇有謀,此前遇到許多危險都被他逢凶化吉。」沈珠曦微笑道,「天要收他,也要問他同不同意。不見到他的屍首,我是不會相信他出事的。還請老丈告訴我,如何才能去到崖下的千仞坑?」

老人見她堅持,這才說道:「通往千仞坑走只有一條路,得從山腳的吞天洞走,平日裡,我們都告誡村中的孩童不要往那裡去,因為吞天洞裡一年到頭都充滿瘴氣,洞穴外頭寸草不生。只有極少數連下數日大雨的時候,瘴氣才會被衝散,外邊的人才有可能接近吞天洞。」

「不過……」老人猶豫了一會,嘆了口氣道,「不是老朽想潑你冷水,是那吞天洞深不可測,別說你們外人了,就是我們住在附近的,也會在裡面迷路打轉。這麼多年了,從來沒有聽說過誰走出了那吞天洞。」

白戎靈如今是「戴罪之身」,老早就勸說自己最好啞著不說話,可他在帳篷裡聽到此處,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要是沒人走出來過,你們怎麼知道那洞的另一面是千仞坑?」白戎靈刨根問底道。

老人瞪著白戎靈道:「現在沒有,以前有啊!以前有人走出去過,不過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幾百年前的事,你怎麼知道?」白戎靈又問。

「自然是老人們口耳相傳的了!」老人不高興被質疑,吹著鬍子道,「你要是不信,又何必問老朽?」

「我信。」沈珠曦說。

沈珠曦開口了,白戎靈訕訕道:

「我也不是不信……不就是多個心眼,多問兩句怕殿下受騙麽……」

沈珠曦看了他一眼,說:「你不騙我就比什麼都好。」

白戎靈吃了個癟,夾著尾巴不說話了。

「依老丈看,下一次能進吞天洞是什麼時候?」沈珠曦問。

老人撫著長須道,「連下七八日大雨的時候,只有雨季。可是能連下七八日大雨的雨季也不是年年都有——不好說,不好說啊!」

沈珠曦見狀,讓將士客客氣氣送走老人,順便去吞天洞看一看,回來稟她。

將士和老人離開後,沈珠曦轉頭看向一旁的白戎靈。

後者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事到如今,你還要撒謊瞞我嗎?」

白戎靈在她的注視下都要扛不住了。

這個貴為公主的表妹從來沒有看不起他,也沒有頤氣指使,居高臨下過。她對他好得沒話說,可他卻一次次地騙她——

有那麼一瞬間,白戎靈都想不管不顧將一切脫口而出了。

可他想起白家幾百口人的性命和傅玄邈冰冷的目光,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謊言說不出來。

真話也說不出來。

他恨不得誰來剪了自己的舌頭,讓他在這一刻的沉默變得理直氣壯。

沈珠曦道:「堵塞山路的大樹在一面,懸崖在另一面。為了清理山路的李鶩,為什麼會去到懸崖邊?」

白戎靈沉默不語。

「附近沒有打鬥痕跡,是因為他是自願過去的。」

沈珠曦看著裝啞巴的白戎靈,緩緩說道:

「他為什麼會自願去到懸崖邊?因為你在那裡……對麽?」

對,對極了。

對得白戎靈連張開嘴唇都十分困難。

「對不住了。」沈珠曦說。

白戎靈疑惑地看著她。

「我敬你是白家人,但這不是你夥同外人謀害我夫君的理由。」沈珠曦站起身來,臉上沒有絲毫猶豫,「拿下他。」

沈珠曦身旁的副將立即反剪了白戎靈的手臂。

「殿下!」

白戎靈震驚不已地看著她。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像是真正認識了眼前的人。

越國公主,不是傳聞中的盛氣凌人之人,也不是他初見之後以為的,軟弱天真之人。更不是他短暫以為的,能言善辯的似鴨之人。

她是真正的公主。

她具有一個公主所應具有的一切特質。

沈珠曦無動於衷地看著他。

他觸犯了她的底線,此時此刻,她收起了面對家人時的信任和親切。

「你什麼時候想說了,什麼時候再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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