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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國後我嫁給了泥腿子》第250章 第250章一塊半圓玉為玦,表決……
「李鶩……」方氏面色慘白,血色褪盡的雙唇哆嗦著,從唇邊縫隙裡溢出嘶嘶的氣音,「墜崖的那位節度使……」

「是他。」沈珠曦面露悲傷,不過馬上被她剋製住了。

這些天來,她不敢去深想李鶩,強迫自己將全部心神都放在如何脫身和營救李鶩身上,因為如果不這樣做,她就會被最壞的那種設想擊垮意志。

她本該是這個營地裡唯一一個真正為李鶩生死擔憂的人,可方氏聽聞她的肯定,卻雙眼一翻,整個人往地上栽去。

「方氏?!方夫人!」

沈珠曦下意識抱住了她軟倒的身體,慌張地大叫宮人幫忙。

她的大喊大叫盡在方氏的耳邊,但於方氏而言,卻像是遙遠的晴空中傳來的一聲驚天巨響。

青黑雷光劈開她的記憶海,掏出一個鮮血淋漓的回憶。

除夕夜,家家戶戶都聚在除夕飯桌前歡聲笑語,宰相府的偏院裡卻傳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夫人,夫人!你別叫了,省省力氣生小公子吧!」產婆在床邊心急如焚道。

方氏的陪嫁嬤嬤陳媽媽緊緊握著她的手,雙目含淚道:「小姐,你再使把力,孩子已經能看見了!」

陳媽媽心急之下叫出了方氏還在閨中的稱呼,但此時此刻,沒有一個人去注意她的錯誤。

方氏滿面慘白和冷汗,汗水粘結髮絲,濕透裡衣,整個人憔悴得不似人樣。她雙眼望著虛空,眼神已然沒有光彩。她像一個正在墜落的人,毫無力氣地黑暗墜去,但每一次像是要將她活生生扯成兩半的陣痛,都會重新將她從空中抓起,再一次重複墜落和撕裂的過程。

她從不知道,生育如此痛苦。

讓人求死不得,求生不能的痛苦。

女人生產,產房不吉。再加上今日又是除夕,她的產房外應該空無一人。傅汝秩在花廳招待族人,下人們或是為家宴忙碌,或是在自己的耳房裡吃著除夕夜的巧果。只有她——只有她一人,孤零零地被撕裂。

每個女人都會生孩子。

每個女人都必須生孩子。

生孩子似乎是女人的天職。天職,天生就會。所以沒有人告訴她,除了九死一生外,在闖生死門的過程中,還會遭受如此酷刑。

如果她早知道……如果她早知道……

她也無法逃避這樣的宿命……

方氏緊閉雙眼,破碎的哭泣從沙啞的喉嚨裡溢出,大顆大顆的眼淚,流在淚痕已經乾涸過數遍的臉龐上。

「夫人,再使把勁兒!想想小公子啊!」產婆再次查看了她的情況,焦急道。

「我不生了……」方氏抽泣道,「我不生了……」

「別說傻話了,夫人!快加把勁兒啊!」產婆道。

方氏卻使不出勁兒了。

撕裂的疼痛還在繼續,下腹傳來的疼痛像一把鈍銹的剪刀,從下往上,將她的身體,連磨帶剪分成兩半。她的軀體卻已經開始麻痹,靈魂和身體好像開始分離。

「方叔!我的馬料怎麼和以前不一樣了!你是不是偷吃了府裡的回扣?」

一個又急又大的嗓門忽然在門外響起。

方氏搖搖欲墜的眼皮一顫,努力地抬了起來。陳媽媽面露惶恐,手足無措地看了看方氏,而產婆和侍女則皺眉看向了門外。

隔著一道院牆,隱隱約約傳來管家慌張的辯解,以及府裡馬夫放開的大嗓門。一個儘力否認馬料和從前不同,一個拚命指責對方就是換了馬料,鑼鼓一樣毫不收斂的聲音像是要讓府中人盡皆知。

「這是哪裡來的傻子?快快把他趕走,莫要驚動了產婦!」產婆說。

「不……」方氏猛地抓住陳媽媽的手。

陳媽媽咬了咬牙,露出急切的表情道:「別管他了,現在產婦要緊!我們哪有時間管一個馬夫!」

陳媽媽的話讓房裡的侍女停下了外出驅趕的動作。

她們彼此交換眼色,疑惑府裡一向沉默寡言好說話的馬夫怎麼忽然和管家吵了起來,還是在這種節骨眼兒上,在這種地方。

好在,似乎是因禍得福,夫人因為外邊斷斷續續的爭吵聲重新打起精神,再度攢起了力氣。

方氏死死抓著陳媽媽的手,因全身用力傳來的劇烈疼痛發出似哭又似呻吟的悲鳴。

方氏想不明白,是她一人如此苦難,還是每個女子都會有這樣的苦難?如果每個女人都會經歷這般非人的磨難,為何從來聽不見相關的抱怨,為何從來不聽有人叮囑懵懂無知的女子,走這條路要三思而行?

幾次重複使勁後,她身體一空,隨即產婆抱起了一個還裹著羊水的嬰兒。

「是個小公子!」產婆的話讓房內的人都跟著一喜。

方氏卻沒能感受她們的喜悅——身體一松的感覺隻持續了短短片刻,她的身體再次劇痛起來,此時的她已經哭不出聲,只剩無聲的絕望淚水滾滾而下。

「別急!別急!」產婆注意到她的情況,忽然面色一凝,她彎腰查看後,面色一白:「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

這四個字在方氏的腦海中如雷滾滾而過,她已生不起絕望的心思,她本身就處於絕望的包圍之中,只剩麻木的身體和靈魂,跟著產婆的指令,不斷用力。

產婆一邊指揮方氏,一邊用詢問和不安的眼神看向旁邊的陳媽媽,陳媽媽也臉色難看,一言不發。

終於,第二個男嬰也安全產出。

嬰兒的啼哭聲響徹產房,房內的侍女滿臉喜色,產婆和陳媽媽的臉上卻只有強裝的喜悅。

「奴婢這就去告訴老爺這個好消息!」其中一名侍女高興地走出了房間。

陳媽媽給了產婆一個臉色,以將嬰孩放入搖籃為由,來到了裡屋。

「陳嬤嬤,現在可怎麼辦啊!我不知道夫人這是雙胎,隻準備了一個死嬰啊!」

時間不等陳媽媽多想,她狠了狠心道:「那就隻換一個!」

「那是換哪一個?」產婆道。

「……你等我問問夫人。」

陳媽媽快步走出,俯身在方氏身邊,將目前的窘境微聲傳達,急迫道:「哥哥還是弟弟?」

「我要看看……」方氏神情恍惚,微睜的雙眼在虛空中尋找著她九死一生的成果,「我要看看孩子……」

「來不及啦!」陳媽媽忍不住跺了跺腳,「老爺快來了,你快做決定吧!到底是留大的,還是留小的?!」

陳媽媽幾次催促,終於從方氏口中催出一聲哭泣的「留小的……」

陳媽媽剛要走,方氏用一個剛生產過的人來說不可思議的力氣,猛地拉住了她的手。

「拿給他……拿給他……」方氏哆哆嗦嗦著,從領口拉出一枚貼身佩戴的玉玨,取下一半後,塞進了陳媽媽手裡。

陳媽媽瞭然,拿著玉玨匆匆走向裡屋。

一塊半圓玉為玦,表決絕之意。雙玦合二為一,卻是玨,可以授仙童的禮玉。

方氏知道,過不了片刻,就會傳來雙生子之一死去的消息。而她換走的那個孩子,會被秘密送往漳州,尋一戶可靠的人家撫養。

另一個,只能留下做傅家嫡子。

她本以為,還有神不知鬼不覺送走剩下那個孩子的機會……可一直等到孩子日漸長大,她也沒等來這個機會。

她本以為,送走的那個孩子,能在漳州富足平安地長大……可她也沒等到。

她派去護送的可信之人在半路遇上馬賊,整個車隊都四處逃散,她的孩子不知所蹤。孩子父親幾次走訪失事地點,找遍了附近的每一戶人家,卻依然沒有發現孩子的蹤跡。

她日日為這個不知流落到了何方的孩子祈福,幻想著或許他活了下來,被一戶憨厚善良的農家收養,快樂,平凡地長大。

他或許會爬樹掏鳥蛋,或許會上房揭瓦,或許他還大字不識……但是沒有關係……她只要他平安快樂就好……

她只要他活著就好……

可為什麼……

為什麼……

……

沈珠曦震驚地看著昏迷不醒的方氏眼中滾出源源不斷的淚水。

就連沒有意識的時候,她的臉上也痛苦不堪。

她的痛苦如此深切,以至於她一話未說,就深深打動了沈珠曦,讓她心中也充盈起同樣的痛苦。

她還未來得及多想什麼,因為她的呼聲而驚動的宮人一窩蜂地衝進了帳篷,看見昏倒的方氏,她們面色大變。

不到一會,帳篷內就多出許多人來。

神色不安的宮女來回走動,更換清水和手巾,目光時不時地飄向簾門。

終於,有侍衛打起簾門,一身青色的傅玄邈帶著曾為沈珠曦診治過的太醫走了進來。

太醫放下藥箱就急匆匆地往躺著方氏的床邊走去,傅玄邈則停下腳步,向沈珠曦揖手行了個禮,他還未開口說話,方氏的貼身婢女凝雨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公子恕罪,奴婢沒照看好夫人……」

傅玄邈擺手讓她起身。沈珠曦以為他會立即問她方氏暈倒的原因,緊張地在內心排練說辭,可傅玄邈進門後始終不發一語,眉心微蹙地望著床上還未清醒的方氏。

半晌後,大夫收回把脈的手,神色一松,起身向傅玄邈和沈珠曦行了一禮,說:

「夫人的身體沒有大礙,只是鬱結於心,氣血虧虛,導致身體較之常人更為疲弱,經不起劇烈的情緒波動。只要莫讓她像今日一樣大悲大喜,便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微臣為夫人開幾副滋養氣血的葯,可以幫助她稍微迴轉,但要想根治這一毛病,還需夫人解開心結,放下鬱意才是。」

太醫寫下藥方交給負責煎藥的婢女后,挎著藥箱低頭走了出去。

凝雨察言觀色,用眼神招呼著,帶出了帳篷裡的所有宮人。

房間內只剩下沉珠曦和傅玄邈二人,人變少了,沈珠曦卻反而覺得,帳篷內因低沉壓抑的氣氛而變得更加狹窄了。

「曦兒,之前發生了什麼?」傅玄邈輕聲道。

沒有怒火,沒有疑惑,有的只是蝮蛇一般冰冷的窺探目光,他不需要從沈珠曦口中得知真相,他只相信自己判斷得出的真相。

沒有任何理由,直覺讓沈珠曦選擇了替方氏隱瞞。

「我……」她在傅玄邈充滿壓力的目光下結巴了一下,急中生智道,「我只是說……我已經在民間成過親了,你害了我的丈夫,我絕不會委身於你……」

傅玄邈看了她一會,似乎是在一寸一寸地端詳她的神情,驗明她話語的真假。

過了一會,他似乎相信了她的說辭,因為他的臉色因此冷了下來。

「公主在民間的往事,日後就不要再說了……」傅玄邈緩緩道,「無論是在誰面前。」

沈珠曦移開眼神,心亂如麻。

她終於知道,李鶩身上那股微妙的眼熟來自何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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