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楓的引導下，魏東的情緒開始一步一步地釋放，說到激動處魏東突然想要躍身而起，「桄榔」一聲嗎，被手銬銬在金屬護欄上的手被扯住了，向後扯的力量又把他拖回了原來的位置。魏東使勁地甩了幾下手，始終沒能掙脫手銬。

漸漸平復心情的魏東突然斜躺在床上，淡淡地冒出一句話，「可惜呀，隻殺了兩個。」

剛才魏東所說的話已經被完整地錄製下來了，這回算是證據確鑿了，但是目睹著洛楓與魏東整個聊天過程的人都完全沒有感到任何破案的愉悅或者歡喜。

因為在魏東身上已經看不到任何的人性，都已經被逮捕了，他並沒有對自己是否會被判死刑有任何的擔憂，甚至於他討論起殺人這件事情的時候都是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彷彿那跟殺一隻雞殺一隻鴨沒有太大區別。

該問的也問得差不多了，看著魏東那得意洋洋的樣子，洛楓覺得不能就這麼輕易放過他。洛楓決定跟魏東探討一下最後一個問題，是時候告訴魏東真相了。

「你為什麼把關嘉瑞砍碎了放在冰箱裏？」

聽到洛楓的這個問題，魏東的情緒似乎稍微地有一點收斂，「我想我們一直在一起。」

「如果你這麼愛她，為什麼要殺她？」

「我沒有殺她，那是個意外，我怎麼捨得殺死我最愛的女人？」

「利用人們害怕凶宅的心理去打擊房價確實是起了一些作用，發生命案的房子基本上房主們都嚇得第二天就想講價拋售了，連帶著發生了兇殺案的整個小區的房價都受到影響。可是你這麼做難道不是為了買一套房子和關嘉瑞一起住嗎？為什麼要殺她？」

「我再說一次！我沒有殺她！那是個意外！」魏東非常激動地坐了起來，「你剛剛不是也說了相信我說的話嗎？」

「是的，我相信你在說『我沒有殺死關嘉瑞』這句話的時候，沒有說謊。但是你可能還不知道，你在砍下關嘉瑞的腿的時候，她還活著。」

「你說什麼？什麼意思？」魏東那隻沒被手銬銬住的手突然伸過去拽住洛楓的衣領。

「根據法醫的檢查，那條腿在離開主人的身體的時候，主人是還活著的。我猜關嘉瑞確實是因為意外撞到後腦，然後昏迷了，而你，以為她已經死了。然後你的腦海裡出現了一個利用關嘉瑞的屍體的計劃。」

「不可能！」魏東突然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他的腦海裡閃現出了那一天的情景。他把關嘉瑞的「屍體」拖進了浴室，他從廚房拿來了菜刀，然後往「屍體」的大腿根部一刀一刀地砍下去。

「在砍下那條腿的過程中，關嘉瑞很有可能有抽搐的動作，甚至她很有可能有那麼一兩個瞬間是醒過來的，她看了你一眼，然後有痛苦地暈了過去。而你，為了實現你的凶宅計劃，你無視了關嘉瑞的求生的眼神，你繼續在揮舞著手中的菜刀……」

「不要再說了！……」魏東開始痛苦地大喊大叫，他已經失控了。

兩個警察衝進了拘留病房，洛楓站起來退後了兩步。魏東就在他的眼前被兩個警察死死地按在床上動彈不得。

「那天你明明就知道關嘉瑞還沒死，可能她的手指動了，可能她的眼皮動了，甚至她可能張開了嘴巴想要求救，想你放過她，但你手中的刀並沒有停下來，你砍下了她的一條腿，你看著她的鮮血在地上流淌，你看著她無助的眼神，你看著她死於失血過多。」

洛楓說完最後想說的話便轉身離開，被兩名警察死死地按住的魏東依然依然在拚命地掙扎著大喊大叫。即使關上了拘留病房的門洛楓依然隱約聽見病房裏傳出來，「我沒有殺嘉瑞，沒有！我沒有殺他！」

不管洛楓說了什麼，或者魏東自己回憶起了些什麼，魏東始終都不承認是他殺死了關嘉瑞。

洛楓出來的時候秦安上前和他打了個招呼，但洛楓並沒有搭理秦安，他雙眼直視前方，隻說了句，「幫他找個精神科醫生吧。」，然後默不作聲地一直往前走。

「他怎麼了？」大家都在問王小姍。

「他大概是還沒能出來吧。」看著洛楓的背影，王小姍大概理解了洛楓的狀況。

「出不來？從哪裏出來？」周靖成表示還沒明白。

「要跟精神病人順暢地溝通，首先自己也要變成一個精神病人。估計他還在精神病的世界裏沒出來，讓他靜一靜就好了。」

第二天洛楓出現在警察局的時候已經恢復了狀態，重新變回一個正常人了。

洛楓在協助周靖成整理這次案件的資料，一邊整理的時候，周靖成非常好奇地問洛楓。

「雖然這案子是破了，但是有件事我一直沒能想明白，為什麼魏東要砍下關嘉瑞的一條腿塞冰箱裏呢？相比之下，砍隻手是不是更簡單一點。難道真的是因為精神病人沒有邏輯嗎？」

洛楓驚訝地看著周靖成，「如果是這個事情的話，這個邏輯很明顯啊。砍手的話會留下關嘉瑞的指紋。」

周靖成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接洛楓的話，他一度懷疑洛楓是不是還在精神病的世界裏沒出來。

在精神病院的重症病房裏，魏東正緊閉著雙眼盤腿坐在床上。

兩個醫護人員推門進來，他們把魏東帶到了一個大房間裡，裏面已經有十幾個人在等著了。他們是某大學心理學系的教授和學生，今天魏東同意接受他們的訪問。

像魏東這樣極端的心理變態案例並不多見，這是心理學尤其是犯罪心理學界非常好的研究樣本。

魏東似乎非常享受一群人圍著他的那種虛榮感，大家都想從他身上找到些答案，所以大家都聽他的。

一個女學生舉起了手，「請問你為什麼要砍下關嘉瑞的腿？砍手的話不是更方便嗎？」

「手的話不就留下指紋了嗎？」魏東的嘴角突然露出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