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路又長，長到多惆悵。

幸好入了天妖山，使得這惆悵溫柔了一些。

入得山來，還沒遇見妖獸。於是，李修元帶著南宮如玉在山間雪中散步。

「師傅，為何過去了這些日子，還不見你破境？」南宮如玉的語氣裡有好幾種情緒，有埋怨甚至還有一絲失望。

「急什麼，我都不著急。」李修元淡淡地說道。

南宮如玉一聽有些生氣，一氣之下，一腳踢在腳下厚厚的積雪裏，有一蓬雪霧在兩人的眼前綻放。

「我要找的東西還沒找到，再等等。」

李修元看著她，臉上看不出來一絲的急躁，彷彿破境對他來說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只要時機一到即可。

「師姐她們估計都已經破境了，還有秦千山那傢夥想必也破境了。」

南宮如玉一想到在七大軍團的東方玉兒和李芸，不由得替李修元著急。無論如何，她都不想秦千山和東方玉兒超過自己的師傅。

李修元搖搖頭笑道：「只要你跟小青能破境即可，不用理會我跟小龍兒二人。」

一想到小青和小龍兒，南宮如玉終是不再報怨李修元破境一事，畢竟自己和小青都能破境，自己的師傅怎麼可能比自己還差勁？

抬頭望去一輪雪月正掛在半空，幽幽的月光照地雪地上，更衫托出南宮如玉一張不似人間才有的秀臉。

在夜色裡堪比那空中的明月。

南宮如玉嘆了一口說道：「師傅，這好好地你不在廟裏歇息，卻跑出來踏雪，要是讓小青醒來看見，肯定會笑你發神經了。」

抬頭看了一眼半空中的雪月，李修元輕輕地搖搖頭。

因為他不知道葉城會不會有人來找自己的麻煩，來找自己麻煩的人哪一刻會殺來天妖山，為此，他不得不連夜出來。

而他做的事情又沒辦法跟南宮如玉解釋，於是便成了南宮如玉陪著他圍著天妖山上的一間石廟轉了又轉。

眼見已經轉了一個時辰。

兩人離著山腰的小廟也遠了一些，眼見李修元還沒有停下來的意識，南宮如玉不由得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

李修元隨意地踢著腳下的積雪，好像在發泄心中的怒火一樣。

看在南宮如玉的眼裏，如同李修元在生她的氣一般。

走著走著，南宮如玉笑了起來，看著他問道：「師傅，你今天心情不好嗎？是不是想著小雪姐姐她們了......」

李修元踢飛了一腳雪霧，靜靜地說道：「沒有，我還沒有恢復記憶，也不知道上回遇到的那幾個女子是不是我的母親、師娘和妹妹。」

雖然他在天香城寫下了那首嘔心瀝血之作，畢竟已經過去了很久，他對在玉瓊閣裡遇上的幾個女子映象變淡了一些，不似當日那般猛烈。

「我已經見了過她們一回，只要我能恢復記憶，自然能想辦法去找她們。」

李修元不太願意過多地提及自己的親人，畢竟那是他的夢，也是他自己的痛。

如果有一天恢復了記憶，如果眼前這女子真的是自己在五域裏收的寶貝徒弟，估計還會更多的麻煩事在等著他。

一邊回南宮如玉的問話，一邊腳下暗自使力，眼見離石廟遠了一些，這才想著掉頭往回走去。

瞥了李修元一眼，南宮如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我說的都是真的，等師傅恢復了記憶之後就會明白一切。」

李修元抬頭望著空中那一輪穿行在層月間的雪月，沒有回話。

「只是，若是師傅恢復了記憶，眼見當年的玉兒都比你大上許多，還有小雪姐姐比你不知道大上多少，你會不會感到難過啊。」

走在前面的李修元轉回頭，看著她笑著道：「想想也是，如果我恢復記憶後真的就是你原來的師傅......我的妹妹比你還要大上許多......」

「唉！想想就頭痛啊！」李修元面帶苦笑，指著天空中的月亮說道：「只怕是月亮也不會明白我的心思了。」

南宮如玉有些不忿地說道：「師傅你老是這樣返老還童，讓我們情何以堪？」

李修元忍不住笑了起來，嘆道：「你以為我想麽？我也很苦悶啊？天上地下動不動就要我挨一道雷，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南宮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笑道：「聽你這麼說，玉兒也想挨一道雷，然後變得跟師傅一般大小。」

李修元搖搖頭，看著她說道：「你不會想去嘗試的，師傅撿到我那會，全身筋脈寸斷，一直無法修行，直到九歲那年......」

「我在道觀的後山都不敢跑遠，生怕遇上打不過的野獸，那種滋味你不會想著去嘗試的。」一想到當年的點滴往事，李修元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南宮如玉雖然不是第一次聽李修元說自己的故事，只是在這樣一個寒冷的雪夜，再次聽到依舊覺得有一道寒氣往脖子裏鑽了進去。

怔怔地，過了許久才點了點頭，說道：「看來師傅從離開五域之後，便沒有好好地生活過幾天，一直在吃苦。」

南宮如玉說到這裏一下子噎住，沒有接著往下再說。

而是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小石廟發獃。

「進去早些歇息吧，這裏風大雪大，你跟小青和小龍兒正好拿來練劍。」

一眼望去天妖山儘是蒼山疊翠，也不知道哪座山頭才有梧桐樹。

既然有了擋風避雨的地方，吃的又不用發愁，李修元決定在開春之後都不再離天這裏，等著山上的積雪融化後，再讓小青去四周轉轉。

南宮如玉抬腳往裏走去，回頭看了看說道：「師傅，這個冬天我們還要不要繼續往前去冒險啊。」

在她看來，傳說中的天妖山除了漫山遍野的冰雪，邊一隻飛鳥都沒有，更不要說遇上妖獸了。

「這個冬天便在這裏修行了，我們哪也不去！」李修元也只能這樣回道，默默地跟了上去。

......

接下來的日子裏，李修元每天早上都會將三女趕出石廟，讓三人在風雪中練上二個時辰的劍法。

等到三女開始練劍後，他便圍著小廟轉起圈子來。

不管會不會在天妖山遇到危險，不管葉城有沒有幕後黑手來這裏找他的麻煩，他都不能放鬆自己。

因為這裏不僅是他一個人，還是南宮如玉三人。

他不敢拿三人的生命去冒險。

雪花緩緩飄落，無論是漫步在風雪中的李修元，還是在雪中練劍的三女都半隱半現在厚厚的雪霧之中。

眼前的李修元很安靜，他還沒有心思將這漫天的雪花，化為自己劍下的漫天繁花。

在他看來，繁花是用來待客的。

且不論那遲遲未現的客人會不會出現，總之我已經備好了一山的繁花，就等著你們來觀賞了。

踩著厚厚的積雪，李修元一腳深一腳淺，象一個無聊的跛子一般在風雪裏蹣跚而行，不一會就消失在三人的眼前。

正自揮動斬雪的南宮如玉只是一轉眼，便不見了李修元的影子，不由得輕皺了一下眉頭。

看著小青問道：「妹妹，我怎麼覺得師傅最近怪怪的，也不見他練劍，只是在風雪裏散步，他這是在做什麼？」

小青一見，忍不住笑了起來。

其實她也不知道李修元這些天都在做些什麼，雖然她也問過幾句，但李修元只是告訴他自己想要織一張網。

好讓他在遇到象在死人谷那些傢夥的時候用不著去拚命。

收了劍的小龍兒看著二女嚷嚷道：「哥哥說過，不要去理會他的事情，小龍兒口渴了，要回去煮茶喝了。」

說完撒腿往小廟裏跑了過去。

便是聰明的小龍兒，也不知道李修元這些天在做些什麼。

只不過，她只要肚子不挨餓，李修元不離開她，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上一回在大楚遇到危險之後，她對李修元的倦戀又多了一分。

畢竟生死之間，可是李修元劍斬洞天，救下她跟小青兩人的。

「我們回去喝茶，李修元餓了自然會回來的，不要管他。」小青回頭看了南宮如玉一眼，說道：「他也不想我們遇上危險。」

南宮如玉嗯了聲，嘆了一口氣說道：「小青，師傅這麼厲害，我二人都是洞天境的修為了，遇到危險的時候也沒幫過他多少忙......真是不甘啊。」

小青一聽笑了起來。

李修元在書院的時候，便沒有因為自己的境界怕過旁人，更何況眼下來了修羅戰場，便是她也不知道李修元還有多少手段沒有使出。

更不知道他所有的手段使出，該有多麼恐怖。

想到這裏，禁不住拉著南宮如玉的手往回走，邊走邊說：「李修元說過，趁著這風雪天好好把劍法修練一番，莫要到時遇上天魔打不過。」

南宮如玉看著她笑道：「我們有三姐妹一起，怕什麼天魔？實在不行還有師傅呢。」

小青瞪了她一眼道：「我們總不能凡事都依賴李修元，總會有一些他不在的時候。」

南宮如玉怔了怔，點頭回道：「好象也有道理哦。」

二人回到廟裏，小龍兒已經生火煮上了水。

眼見兩人進來，忍不住報怨道：「哥哥說要在這廟裏呆在春天呢，這四周都是風雪，連個玩的地方都沒有。」

還沒等南宮如玉想著如何回她的話，風中傳來了李修元的聲音：「小龍兒你若閑著沒事，也可以飛出去玩啊。」

小龍兒如同受了驚嚇的小鳥，跟空中叫道：「哥哥你學壞了，竟然偷聽小龍兒跟大姐說話了。」

風中再次傳來的李修元的笑聲：「那你們下回說話的時候聲音小些，或者你們可以用傳音啊，那樣我就聽不見了。」

南宮如玉在一旁咯咯笑了起來：「師傅，趕緊去打一隻野獸回來烤著吃，玉兒好些天沒吃過烤肉了。」

只不過，這一回如泥牛入海，再也聽見李修元的迴音。

小青看著她笑道：「你把李修元嚇壞了，就算要去也是我跟小龍兒一起出動。」

踩在厚厚積雪中的李修正自遠方往小廟裏走來，心裏嘀咕道：「我又不會飛，去哪裏給你找吃的？」

話雖如此，還是放出神識，鎖定了小廟附近數裡地的雪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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