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通往大魚鄉的班車載了三十多人，車子拐進路旁溝裡之後裏面的人重重疊疊，也有玻璃碎裂，一時間慘叫聲不絕於耳。

杜老師和吳紅運氣還算不錯，就坐在售票員邊上的第一排，車子栽倒後娘倆也從位置上跌出去，壓在了售票員和另一個人的身上。

車上能動的人都開始自救，將前擋風玻璃敲爛之後，杜老師扶著吳紅先爬了出去。當時吳紅就捂著小腹叫疼，把杜老師給嚇得夠嗆。

公車上面正好有帆江廠到縣裏開會的幹部和幾個職工，一邊想辦法聯繫附近的農戶幫忙，一邊指揮著先將傷員往最近的帆江廠醫院送。

杜老師看吳紅痛苦的模樣著急得夠嗆，哭著求了先找了個自行車把人送到了二廠區醫院，後面還有牛車、板車各種車的傷員即將陸續抵達。

二廠區醫院有婦科，但年後請假回家一趟還沒回來，所以只能找留院的值班醫生。值班醫生看了情況後表示有流產的跡象，但不敢確定，要請二醫院院長和主任看一看。

所以才有了杜老師比帶路的值班護士速度快一步推門找人。推門就看到沐紅玉，杜老師真的是想哭了。吳紅的身體就是在沐紅玉那一點一點調養好懷上孩子的，而且她們母女在調養身體的過程中還變年輕漂亮了。後來杜老師拎東西去道謝的時候還又聽了好幾件沐大夫神乎其神的「傳說」。

別的大夫就算了，沐紅玉她是絕對信任的。

被推在邊上的醫生整個人都是懵的，跟著回到病房後就被嚇了一跳。吳紅已經開始出血，滿頭的冷汗往下掉。

護士長當機立斷上前把布簾子一拉，沐紅玉去把脈，她就去看了身下。護士長在二醫院這麼幾年，不管是哪一科都近距離接觸過，所以一看吳紅這樣子心都涼了，「大出血，孩子怕是保不住了，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吧。」

「不！」吳紅反手抓住沐紅玉的手，滿臉淚水和汗水，「沐大夫，救救我的孩子。」

護士長撇了撇嘴，「同志，你這個情況我見多了。就是去縣裏的婦兒保健院都保不住你孩子。」

「要是保住了呢？」沐紅玉將脈象摸了之後心裏也有些緊張，但她是什麼人啊，不僅有醫術，還有金手指。時間緊急，沐紅玉一邊查看病房裏環境，一邊問了護士長一句。

「你要是能保住，我就在你招工表上簽字。」護士長也不是純然的壞人，就是她自己有熟悉的朋友想弄到醫院裏來，沐紅玉她們一來兩個人，名額就佔了一半。

「也不用你立刻簽字，我隻想有個公平的筆試和實際操作機會。」沐紅玉一邊說著，一邊從包裡，實際上是空間裡拿出來一盒子銀針。

銀針一出來，護士長眼神閃了閃，主動給沐紅玉準備了酒精。

給銀針消毒後，沐紅玉讓杜老師倒了一杯溫開水進來，隱秘地加了一點點玉石泉水，先用銀針稍微封住了吳紅的感官才讓她把水給喝下去。接下來就是銀針封穴阻止血流過快，再通過按摩讓吳紅放鬆身心。

「沒流血了！」護士長一直觀察吳紅的狀況，見狀驚喜地叫出聲來。

等叫出來後才發現剛才一直青白著臉又是哭又是汗，渾身還不住顫抖的吳紅不知道什麼時候沉沉地睡了過去，臉色紅潤，氣色恬淡，看起來就像是沒受到什麼傷害似的。

護士長驚奇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出一點聲音。杜老師眼睛裏帶淚，問沐紅玉：「保住了嗎？」

沐紅玉點點頭：「暫時是保住了，但她至少要臥床休息十天。」

「廠裡肯定有電話，我待會兒去給女婿打電話說一聲，讓吳紅在這裏住十天。哎呀不對，吳紅倒是可以在這住十天，你怎辦啊？沒有你在這，萬一又有個什麼，我怎麼放心。」杜老師說了一半就著急了，「你能不能在這待十天，我給你報酬，你說要啥吧？我和老吳沒有的就讓吳紅公公幫你弄，他在縣裏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杜老師一著急，將自家的底牌都在外人面前亮了出來。不過，或許這也是她故意的，話一說完，護士長的臉色都變了，說話都殷勤了三分。後面陸陸續續的病人到了，她都還特意問了杜老師要不要給吳紅找一個清凈點的病房。

杜老師和吳紅也不是那種挑三揀四的人，更何況沐紅玉說了吳紅不適合挪動，婉拒了護士長的建議。

沐紅玉聽外面一片嘈雜就像是菜市場。擦了一把汗，她推開門走了出去，「都別吵了！先檢查病症輕重，重的先往手術室送，輕的暫時等一等。」

二醫院還從來沒有一口氣接手這麼多的病人，而且本來醫院裏人手就不足，頓時就忙亂一團，有些分不清主次。就連院長都滿腦子嘰哩哇啦，沐紅玉這突來的一喊聲音很大，終於讓亂七八糟的人群暫時安靜了下。

「對對對！」院長擦著額頭上的汗，嚴重人手不夠啊。

「咱們廠不是有保安，不是……是治安同志嗎，調一些過來維持秩序。一廠區醫院的同志也全都調過來，還有就是醫生們都擅長什麼科室，也趕緊分工啊！」

沐紅玉見識過這個時代醫院的落後，可從來不知道這麼大個醫院連個鎮場子的人都沒有。難道全都是關係戶嗎？

沐紅玉還真猜對了一半。除了生產車間裡的技術工人，其餘崗位還真是關係戶優先，先從員工中間找願意跟來的家屬。這個時代很多真正醫術高的人要麼不願意來這麼偏遠的地方，要麼就被下放改造。

之前帆江廠軍管的時候還有不少軍醫駐守，如今留下的大多都是軍醫在的時候作護士或是打雜的，能好到哪去？

不過，有沐紅玉的提醒，總算是漸漸動了起來。從車禍現場送來了二十三人，壓在底下的幾乎都有輕重不一的骨折現象，還有三四個被碎玻璃劃傷的。

分流之後手臂上流血最嚴重的被先送到手術室打麻藥縫針，這就佔去了醫院好幾個醫生護士。沐紅玉看著還在大廳哭嚎的十來人，無奈地抽出了銀針挨個扎過去，暫時止痛、止血，又讓跟在她身後的二丫幫忙給幾個脫臼的正骨。一時之間，所有的救治都有條不紊起來。

於是，接到消息從隆盛鎮緊急趕來的縣領導和帆江廠管委會的幾個幹部一來就發現現場並沒有想像中的亂象，傷者的家屬也沒有大喊大叫，一切都井然有序。

然而，井然有序中穿梭不停的不是穿白大褂的醫生護士，而是兩個明顯農村裝束的女人和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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