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沐紅玉還在這邊絞盡腦汁想借口呢，段崇文就勾了勾嘴角放過了她。

「是不是昨晚上太擔心你，一下子爆發了？」

沐紅玉眼前一亮：「對對對，這就是潛能爆發。每個人身體裡都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爆發力，一旦遇到危急時刻，緊張心情刺激大腦皮層，多巴胺作祟，一個女人在她孩子被車壓到的時候能徒手抬起一輛車……」

沐紅玉覺得段崇文的眼睛太幽深，裡面像是有旋渦能把人給卷進去，到後頭她自己說了什麼都不知道。

看她慌亂的樣子，段崇文輕笑了一聲別開眼。在他這雙眼睛全力盯試下還能忍著把瞎話編下去的人很少，沐紅玉就是其中一個。他故意放水是一個，更多的還是沐紅玉自己內心堅定。他更加肯定了，現在的沐紅玉真的不是以前的那一個。

不看段崇文的眼睛，沐紅玉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皺眉回想自己剛才的表現，簡直就像是教導主任跟前犯錯的小學生？她怎麼會這麼垃圾！

沒等她往深處想，就聽外面一陣腳步聲，是磨坊沈長青三個從大隊部跑回來了，應該是半路上遭的雨，躲在牛棚屋簷下跳腳甩掉身上的水滴。

沐紅玉趕緊掀開草簾子邀請三位老人進屋，如今的屋裡可不像之前那樣見不得人，八仙桌邊上好歹有四根凳子。沈長青三個坐下，沐紅玉很快就給他們一人倒了杯熱水，丟幾根曬乾的金銀花權充茶葉。

看到段崇文坐在地鋪上精神尚可，沈長青不由贊了句：「段小子這是大好了啊！昨晚……」

「昨晚真是多虧了沈叔和謝叔、朱叔幫忙。」段崇文額頭上都出了冷汗，趕緊打斷了沈長青。

沈長青也沒介意，擺了擺手：「我們剛來的時候要不是你接濟，哪能活到現在啊。」

朱雲亭和謝大忠的神情也有幾分蕭索，沐紅玉好奇地問：「這是怎麼啦？」

「今天不是去大隊幫忙入庫嗎，就和幾個新來的知青聊了幾句。沒想到還能聽到一個老領導的消息，只是消息不太好。」

多不好沈長青沒細說，沐紅玉也沒多問。這個年月，問就是傷人心。

段崇文想起了殷勤上門的蔣延安的葉婷婷，換了個問題：「我記得您幾位都是京城的，未必然這次來的知青還有從京城那麼遠的地方過來的？」

「我們幾個老傢夥也覺得奇怪呢！之前的知青都是本省或是鄰省的，這次怎麼有京城那麼遠過來的，還是雙胞胎。」

「沈叔說的是謝子州和謝子宇兄弟倆？」沐紅玉去了後面做晚飯，可一點都不妨礙她把裡面的聊天聽得清清楚楚，並順便插了一句。

「你說誰？」沒想到沈長青幾個還沒什麼反應，地鋪上的段崇文猛地驚叫出聲。察覺到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他，他閉了閉眼睛，「紅玉剛才說什麼？外面雨大我都沒聽清。」

「哦，你媳婦在說謝子州和謝子宇兩個小知青。」沈長青總覺得段崇文這樣是有事，只不過不管什麼事和他們也沒太大關係，也就沒深究，反倒是主動說起了今天大隊糧食入庫的那些事情來。

每年糧食入庫就需要幾個能寫會算的幫忙，以前是段崇文，後來段崇文推薦了他們三個老頭，再加上知青點裡表現好的兩三人，也算是一個簡單的會計班子了。

今年知青點新來的兩個知青葉婷婷是不稀罕這個工分的，蔣延安要去鄉裡寄信，白黎受傷，謝子州和謝子宇兄弟倆就成了三位老爺子的副手。

一天時間，足夠幾個人互相認識了解了，所以也就有了些基本的了解。

段崇文藏在被子下的拳頭越捏越緊，手背上青筋都冒了出來，花了不知道多少自製力才淡淡地問了出聲：「沈叔說這兩個都才十九歲，怎麼家裡人就放心讓他們來這麼遠的地方？」

「哎，誰要是有辦法又會從大城市離鄉背井地來乾農活。我聽他們說，他們想來咱們省找人的，還向我打聽這益縣哪個鄉的煤礦多。」沈長青嘆了口氣，神情蕭瑟。

謝大忠在邊上補充了句：「這倆孩子還給我打聽怎麼進帆江廠呢，還問帆江廠以前是在咱們大魚鄉的幾大隊。這是剛來就想通過招工走呀，可哪有那麼容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段崇光的眸子在黯淡的夜色中晦暗難測，心中已經是掀起了滔天巨浪，比之外面的狂風驟雨也絲毫不遜色。

與此同時，有五六道身影在大雨中從牛車上下來，衝進了知青院中。

二隊生產隊長是真心覺得今年交公糧的日子沒選好，第一次運過去的糧食不多不少就差一百斤，沒辦法隻好回生產隊拉第二次。正好遇上了八隊沐家那個在帆江廠做工人的姑娘帶著廠裡的同事回家玩，他也是好心把幾個人一起給帶上。

誰知道這半路上叫白曉丹的姑娘肚子疼，一會兒又叫停一會兒又叫停，這一耽擱，可不就趕上狂風暴雨了麽。這還不算，等他們趕到大隊部的時候，大隊部已經是大門緊鎖，哪還有人在那給糧食過稱。

二隊長肺都快氣炸了！偏偏那幾個小年輕還在那大呼小叫的，一氣之下，他給她們指了知青院院門。這知青院是前幾年按照二十來人住修起來的，每個生產隊都出了人力，誰知道大魚鄉實在是太偏僻了，幾次去知青都分沒了，也是這兩年才算是住了幾個人，空閑的房間多的是。

二隊長一句話，正圍坐在知青院堂屋裡的幾個知青就迎來了滿打滿算六個人。

見到人進來，大家肯定是要起身迎一迎的，這一迎，可不就迎出了點問題嗎？

「你……你……」謝子宇和謝子州瞪著剛進門的高大人影，硬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真是不容易啊！」楊崢眨了眨眼睛，上前捏住兩人的手掌猛搖晃：「終於不用在外面淋雨了，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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