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崇文給出的理由沐紅玉無法反駁。一是尊老愛幼，二是感激四位老人照顧，三是孩子們的學習問題，包括大丫、二丫和三丫。

沐紅玉後來了解過，這四位老人可不一般。都是大學教授不說，每個人擅長的方向還不一樣。沈長青教文科、朱雲亭教理科，謝大忠別看長得高大粗莽一些，卻是個音樂家。就是之前被風濕折磨得不成人樣的鮑玉秀，那也是一位教授古典文學的大家之秀出身。

現在的小學要學習語文和數學，但教材實在淺薄，除了認識些同學童年過得有趣些以外大抵是學不到什麼知識的。鄉裏頭的初中就更不用說了，這兩年紅兵沒前幾年運動多，但學校裡的老師也沒幾個認真教書的。

大丫、二丫和三丫都是小學畢業，三丫倒是聽說跟著段崇文雜七雜八什麼都學了點，到底不如跟著幾位老人好好系統地學習來得好。別人不知道，沐紅玉還不知道這世道五年後可就要大變天了！大丫現在也才十七歲，到時候完全可以考個大學走出山村。二丫和三丫兩個自然也不例外。

可沐紅玉沒想到的是段崇文連著她也一起算在了裏面，當著所有人的面就說她當年初中也隻念了一年。他會寫信讓朋友幫忙找點初中高中的教材，她要跟著一起學。

沐紅玉剛想反抗，段如月就眼神亮晶晶地看著她：「媽媽也要和我們一起上學嗎？媽媽一定是最聰明、最聰明的。」

「媽媽！」小太陽和小星星是姐姐的跟屁蟲，姐姐一說，兩小隻全都盯著她。

誰頂得住三雙小鹿斑比一樣的渴求眼神啊，反正她是頂不住，「學學學，我和你們一起學。你們也要答應媽媽好好吃飯，不能把糖果當飯吃。」

本來就是個例行的對話，沒想到話音才剛剛落下，段如旭就慌張地下了凳子站好，「媽媽我錯了。」

「錯什麼了？」沐紅玉不解其意，來回看了幾個孩子，和段崇文的眼神對上了。

段崇文沉下臉：「做什麼錯事了？」

「是大姐想要糖……」段如旭知道是說他，下意識出口辯解，說一半連忙捂住自己的嘴，看向沐紅玉的眼神更無辜了。

沐紅玉懂了，她也說，段如旭雖然愛吃，但還是有分寸。興許是之前半年的日子餓得狠了，他現在寧願把東西藏起來過一會兒再吃，也不會一口氣吃太多。

段如月低著頭，沐紅玉反而不好責怪她。這小姑娘早熟又敏感，大多數時候都把弟弟妹妹照顧得很好，也很聽話懂事，但就是因為太過於懂事，都覺得她不像小孩子了。收集糖紙到不惜威脅弟弟，倒是有一點小孩的天真性子。

沐紅玉還沒說話，段崇文看向了段如月：「你想要糖紙，所以攛唆著弟弟到屋裏拿的糖？」

「爸爸，我錯了。我應該和你說清楚的，不應該支使弟弟做壞事。」段如月面對沐紅玉不會這麼老實承認錯誤，可對上段崇文，她一點都不敢隱瞞。

段崇文還要說話，沐紅玉就忍不住把身體顫抖的段如月摟進了懷裏：

「小月亮別怕，媽媽在呢。你還小，做錯事情很正常，只要記著這次的教訓，下次別再犯了就好。」

而且沐紅玉並不覺得這就是多大的錯事，段崇文對孩子也太嚴厲了些。

「段崇文，你別嚇孩子，有話好好說。」沐紅玉的溫柔隻對孩子們，轉過來對上段崇文口氣就不那麼輕鬆了。

夏小菊母女四個作為旁觀者看了全程，說實話，夏小菊也覺得段崇文屬於那種不說話也挺可怕的，但沐紅玉作為媳婦這麼和男人說話的，至少她熟悉的大多數八隊人家都沒出現過。更何況她還知道以前的沐紅玉是有多膽小怯弱，忍不住輕咳了一聲，「段工、沐大夫，還是先吃飯吧。」

段崇文嘆了口氣，他也不想做嚴父的，可沐紅玉這慈母也太慣孩子了，逼得他不得不在嚴父這條路上越走越遠。譬如，現在段如月都不再湊在他耳邊嘰嘰喳喳說沐紅玉的一舉一動，以求讓他從中挑刺了。

放下飯碗，夏小菊臉上閃過一絲堅決，「段工、沐大夫，有個事情其實前幾天我就想說了。從明天開始，我們還是分開做飯吃飯吧，如果沐大夫忙不過來，不管是大丫、二丫、三丫，她們都可以幫忙的。」

「夏嬸……」沐紅玉才剛開了個頭，夏小菊就製止了她，繼續說道：「以後別家的來幫著建房子也分開吃，我帶著三個丫頭做。你們一家子幾口人就在你們屋裏吃。段工還病著，小月亮她們三個也還小，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補補也挺好，但我們娘幾個不需要這麼吃。」

沐紅玉張了張口，桌子下左手突然被段崇文給抓住，輕輕點了點，她接下來的勸告就沒說出口。

夏小菊見她沒反對，重重地鬆了一口氣：「沐大夫，我知道你心好有些貼補我們。但段工這一時半會兒的怕是好不了，他能攢幾個錢？你就那麼點工分，還是省著點用吧。十隊給你的那些東西，我都給你收拾好了，你待會兒放屋裏去，明天開始建房人多手雜的，瞧見了不好。」

沐紅玉還想說話，段崇文身子傾了過來，附在她耳邊輕輕說：「我想方便下。」

人有三急，沐紅玉隻好先抱著段崇文離席，去隔了兩間屋子的棚子裏解決。

「剛才你掐我，現在又借口上廁所不讓我說話。段崇文你什麼意思？你是嫌棄夏嬸吃得多是不？你是覺得我在爛好心？你是不是覺得這家裏的東西有你的一份，我給別人你不樂意了？」

沐紅玉問出了第一句後想起了上輩子的經歷，越問聲音越尖利。

段崇文伸手握著她的，「沐紅玉，你停下來慢慢聽我給你說。」

「我知道，你說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在為我著想。」沐紅玉並不想聽段崇文解釋，而且想把他給扔出去。

「不，我是再為夏嬸著想。」像是察覺到了沐紅玉的意圖，段崇文治好採取無賴的方式，雙手摟著她的脖子，微微抬高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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