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二，硬嗎？」

秦牧再一次反問。

李世民繼續沉默，臉上暗暗變得鐵綠。

秦牧看在眼裡，嘆了一口氣：「二公子，我知道你是李世民的腦殘粉，雖然有些話說了我也不怕，但還是算了，不說了。」

「說！」

李世民從喉嚨中發出一個字。

秦牧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好，話都說到這裡，確實不吐不快！」

「大唐大敗突厥，這是預料中的事情，但是李世民不僅不會殺頡利，而且還有可能會把一個公主嫁過去，以求穩住戰後來降的東突厥部眾。」

「自貞觀元年，頡利帶大軍直逼長安城之後，大唐每年都給突厥人送去無數的糧草錢財，以求和睦，但他們還是動不動就進犯我大唐邊境。」

「如今眼看要打贏了，但是他們不但要當官，還要迎娶我大唐公主，你說說，李世民他真的硬嗎？」

「都給人打趴下了，還要把我大唐閨女嫁過去，你說丟不丟人！！」

「也許番邦表面上尊稱他李世民一聲，但是背地裡指不定嘲笑他李二是個二愣子！」

話音落下，其他幾人沉默了。

李世民更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因為這些對待戰後突厥的政策，他都是暗地裡和房玄齡杜如晦等人商量，計劃將宗室之女定襄縣主嫁過去。

政策還沒有完全定下來，但是秦牧卻已經都猜到了！

李世民甚至有種錯覺，秦牧比他還了解他自己。

而且秦牧的這番話聽在他耳朵裡，振聾發聵，將他之前的自詡的氣魄擊得支離破碎。

朕真的像個二愣子麽……

「好！說得好！」

率先發聲的，自然是李淵。

李世民聞言，原本的自信與風采蕩然無存，像是一個滿腹委屈的孩子，但還是為自己爭辯道：

「聖上如此做，也是迫於無奈啊！如今大唐剛剛從混亂中恢復過來，方方面面還有許多的問題，這樣做才能解決邊患問題，而且和親從大漢以來便有，歷朝歷代都有這樣的舉措，我覺得沒有什麼問題！」

「呵呵——」

秦牧輕笑一聲，道：

「大漢皇帝向外邦單於求饒，此真乃國之大辱也！國恥，這是國恥！此後歷經高祖直到武帝將近一百年的時間裡，這樁國恥一直深深刺痛著大漢上下的神經。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就連百年後一個叫霍去病的少年，仍對此耿耿於心難以釋懷，而不惜奉獻一生隻為雪恥！」

秦牧越說越激動：「泱泱大唐，兩國外交的問題，竟然用犧牲一個女人解決，這樣的民族我覺得很懦弱，大唐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話音落下，幾人再一次沉默了。

「好！說得好！」

這一次率先發聲的，竟是長樂公主！

她的眸中神采奕奕，經過汝南公主一事，她更加是感同身受。

李世民一臉鐵綠，暗暗握緊手中的筷子，道：「可是不和親，那萬一蠻夷來犯，又該當如何？」

秦牧斟滿一杯酒，一飲而盡：

「打！打到服為止！」

「我大唐男兒錚錚鐵骨，還要用一個女人的來守護，大唐的風骨何在？後世會如何評說？！」

啪嗒！

李世民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愣愣的看著氣勢驚人的秦牧。

他一心想做以為千古聖明之君，最是在意別人的評價，更是在意後世的評價，他對外邦採取懷柔的政策，一來是大唐的國力確實不夠強，二來是不想落下一個殘暴之君的名號。

他確實沒有想過，如果一味的和親，那後世該如何評說？

真的會說他李世民不硬嗎？

事實上，如今的大唐不是沒有能力，李世民採取和親，更像是一種主動的安撫，而不是像其他朝代一樣，是被逼無奈的。

李世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說道：「可是就算打下了他們，那異邦必定是不服，心中有反意，那又當如何呢？」

秦牧嗤笑一聲：「你以為李世民嫁一個公主過去，他們就沒有反意了嗎？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所以膽敢有反抗者，殺！殺到他們怕了，這樣才會老實！」

「我大唐雖然目前還談不上國富民強，但是傲氣和風骨不能丟，不和親，不妥協，這才是一個強硬的大唐，一個強硬的民族！」

話音落下，桌上徹底安靜了。

他李世民本是百戰將軍，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英雄豪傑，胸有凌雲志！

聽罷秦牧一番話，彷彿點燃了他心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熄滅的一團火。

秦牧的話雖然大逆不道，但是李世民並沒有怪秦牧，而是開始反思起來……

自從當上了皇帝以來，他確實感覺自己有些變了。

變得顧慮重重，變得權謀深沉，變得想方設法搞平衡，玩政治，早已忘卻了當初率軍殺敵的那滿腔熱血！

不過李世民還是相當的冷靜，像一頭蟄伏的猛虎，聲音帶著沙啞問道：

「可是就算聖上以鐵血手段將進犯的番邦打下來，但是後續呢？該怎麼辦？你能把他一個種族殺完嗎？殺不完！」

「以殺止殺，只有一個後果，那就是導致更加猛烈的復仇！」

秦牧詫異的看了一眼李世民。

這二公子的政治眼光，還真是非同一般。

確實，自己如今是站在一個後世人的角度，去觀看這一段歷史，並沒有深處其中，確實是有幾分紙上談兵的味道。

但是相比於和親，大唐值得更好的選擇！

因為大唐不像其他朝代那樣，大唐是強盛的，是華夏歷史上疆域最廣，最意氣風發的時代！

天朝上國，四海臣服！

那是何等的霸氣！

在李世民即位之初被迫與突厥人締結了便橋之盟，但是那個時候，唐朝沒有對突厥和親，也沒有與其他民族或國家和親。

可是當唐朝強大後，大唐反而與藩邦和親了。

這不應該！

歸根結底還是二公子的那句話，打下來了，該怎麼辦？

如此看來，李世民盛唐和親，也情有可原！

但是在秦牧看來，應該有更好的辦法，而不是去依靠一個女人，就妄圖想要穩定一個異邦，這段時間內可能有效，但是長期以往，會帶來更大的問題。

那就是和親，會將大唐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文明帶到異邦。

如此一來，異邦強大了，就會反噬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