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進顧家一個多月，顧清寧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名義上的爺爺。

顧家說一不二的掌權人——顧向忠。

端坐在沙發上的老人，腰板筆直，烏黑濃髮夾著幾根銀絲，不苟言笑的表情頗有顧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打量了顧清寧一眼，犀利的眼神透著考究，聲音不輕不重地道，「見到長輩不知道叫人嗎？」

顧清寧不接話，雙手抄兜，冷漠的眉眼斂著幾分散漫。

那氣勢。

又狂、又傲。

顧老爺子當場沉了臉色，不等他發難，顧昭上前一步。

他淡淡一笑，試圖調和一下氣氛，「爺爺，清寧年紀小，您別和她計較。」

「阿昭，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和長輩打招呼是最起碼的禮貌。」仗著有老爺子在，程玉擺出一副長輩的架勢說教道。

「清寧，要不是老爺子費心費力地將你找回來，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吃苦受罪呢，先不說感激，起碼見到人你也該叫一聲吧。」

顧清寧斜了她一眼，低低笑出聲，「看來兩件珠寶並不能讓你長長記性，嗯？」

被踩中痛楚，程玉臉色變得難堪，咬牙切齒地道，「顧清寧，你別太過分了。」

顧清寧挑了挑眉，笑意不達眼底，「更過分的，你也見識過了不是嗎？」

程玉心氣不順，蹭地站起身，赤紅了眼，「你……」

「鬧夠了沒有？」老爺子聲如洪鐘，中氣十足的模樣一點都不像七十多歲的老人。

程玉頓時默了聲。

顧老爺子掃了她一眼，轉頭望向顧清寧，眼神晦澀不明。

先天的啞疾突然不藥而癒，性格也和之前軟弱的樣子判若兩人，之前種種表現難道都是她的偽裝？

他試探問道，「清寧，聽說你跳級考試考了滿分？」

一旁，程玉咬緊了唇。

被她這麼一跳級，她家婉婉直接被比了下去，早知道她就該更早處理掉她這個災星，也不至於弄得現在一身腥。

顧清寧淡淡嗯了聲，不驕不喜的模樣讓顧老爺子多看了她幾眼。

「那你之前入學考試怎麼考得那麼糟糕？」顧老爺子接著問。

她回得隨意，「心情不好。」

顧昭站在一旁，低頭忍笑。

顧老爺子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語氣難得溫和了些許，「既然回來了，之前的事都一筆勾銷，你也不要再任性胡鬧了，從今天起搬回顧家來住。」

顧清寧冷哂，眸底滲出涼意。

人不在京城，消息倒是夠靈通。

想袒護程玉母女倆，一筆勾銷？

嗬。

聽到老爺子要讓顧清寧回來住，程玉急了。

她換上一副盈盈笑臉，善解人意地道，「爸，清寧想要住校就隨她好了，住校也能更專心學習，她……」

還沒說完，一道清冷的嗓音截過她的話，「好，我搬回來住。」

程玉表情僵硬，死死地盯著那張精緻的面容。

死丫頭，擺明就是存心和她作對。

然而，讓她不順心的還在後頭。

「我也好久沒回來住了，那我也回來住一陣子好了。」說著，顧昭側目看向管家。

「萬叔，讓人把我的房間打掃一下。」

顧昭很久沒回來住，偶爾回來也不會就在這過夜，他突然要回來住，萬叔一時被驚到。

他愣了下，隨後面露笑意，「好，我這就讓人去打掃。」

顧老爺子掃了顧昭一眼，眼底滑過一絲精光。

他道，「你們兩中午就別走了，留在家裡吃飯。」

顧昭沒有接話，低眸看向顧清寧。

很明顯，他聽顧清寧的。

顧清寧漫不經心地點了下頭，轉而看向管家，「我的房間在哪？」

這話一出，分明就是打程玉的臉。

她在這住一個多月，說不知道房間在哪，豈不是引人遐想。

程玉擠出一抹笑容，說話聲音都變溫柔了，「清寧，你這孩子的記性怎麼那麼差，都住了這麼久了，怎麼還不記得你的房間在三樓最尾那間。」

顧清寧似笑非笑地掃了她一眼，她記性差不差她很快就會知道。

沒有說什麼，她抬腳往樓上走。

看出顧昭要跟著上樓，顧老爺子出聲道，「阿昭，打個電話讓你大哥和二哥都回來一趟。」

顧昭收回腳步，眼神不解地看向老爺子，「爺爺，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顧老爺子道，「清寧既然已經回來了，我打算辦個宴會，把她介紹給圈裡人認識，讓她名正言順地當顧家人，將來她也好在圈子裡立足。」

話出。

程玉眸間閃過一絲駭色，更加猜不透老爺子的心思。

顧清寧要是得寵，她家婉婉怎麼辦？

顧昭想起學校裡的風言風語，點了下頭，「我知道了，我待會就給他們打電話。」

……

偌大的臥室，觸目可及的粉色。

不論是裝潢還是擺設，都和顧婉婉的房間如出一轍。

這品味，顧清寧著實吃不消。

她伸手拉開椅子，剛坐下，手機便響了。

摸出手機，還是那個熟悉的號碼。

她勾起嘴角，接通了電話。

「下課了？」清冽的嗓音壓低，又酥又撩。

顧清寧耳朵一軟，往後靠去，又長又直的腿隨意搭著，「沒有，請假了。」

傅君承執筆的手一緊，頓時沒了看文件的心思，「胃又不舒服了？」

「不是，有點事。」顧清寧指尖把玩著一枚鋼蹦，眉眼泛著幾分慵懶之色，「對了，不用給我送枕頭了，我這陣子不住宿舍。」

傅君承低沉的聲音染上不易察覺的擔憂，「遇到難事了？」

顧清寧彎了彎唇，「也不算是難事。」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顧清寧臉上的笑淡了顏色。

「我這邊還有點事，晚點再說。」

怕她又匆匆掛了電話，傅君承沉聲道，「遇到難事不要逞強，給我打電話。」

他的人，可輪不到別人來欺負。

「嘟嘟……」

電話掛得匆忙，但傅君承還是聽到了她那句「好」。

他扯了扯唇，低頭看迴文件上的內容。

……

打開門，顧昭站在門口，手裡還抱著兩本相冊。

目光交匯。

氣氛有些尷尬。

顧昭抿了抿唇，笑容帶著討好的意味，「清寧，我給帶了兩本相冊，你要看看嗎？」

說完，他又補充道，「是媽懷著你的時候拍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