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顧清寧便離開學校。

途中，她去了趟餅店，剛買好月餅，外面就響起沉悶的雷聲。

顧清寧看著灰濛濛的天色，轉身去了隔壁的超市。

出來時，她手裡多了一把雨傘。

她走到街邊，預約的計程車在那等候著。

顧清寧打開車門，彎腰坐了進去。

「師傅，去北郊墓園。」

司機應了聲好，啟動車子離開。

北郊墓園離市中心挺遠，車子開了一個多小時才到。

周芝倩本就是京城人，她去世之後，顧海便把她安葬在京城。

一陣陣涼風吹過，安靜的墓園平添了幾分蕭瑟。

顧清寧找到這裡的工作人員，問了下她母親墓地的位置，自己尋了過去。

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她眼底的平靜被打破，如黑曜石般的墨瞳矇上一層霧色。

心，有點難受。

她彎下腰，把手裡拎著的月餅放到墓碑前面，隨後站直身子。

黑得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墓碑上的照片，周身縈繞著一股孤冷的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她彎下腰，朝著墓碑鞠了個躬。

「夫人，您慢點走，注意看著點路。」女人的聲音帶著無奈。

顧清寧直起身，偏了偏頭，一位中年婦人已經快走到她面前。

婦人穿著素雅，卻難掩她高貴的氣質。

只是那相貌……

莫名有些眼熟。

忽然，婦人衝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倩倩。」她的語氣很激動。

顧清寧低眸看她，越發覺得面前這位婦人很眼熟，像是在哪見過。

跟在婦人身後的女人快步走了過來，對顧清寧抱歉一笑，然後看向婦人，輕聲勸道，「夫人，您認錯人了，她不是二小姐，您看仔細些。」

聞言，婦人神情怔然，自言自語地喃喃，「不是倩倩。」

頓了下，她抬頭打量著顧清寧，再次抓緊她的手，聲音有些哽咽，「她是倩倩，她就是我的倩倩。」

倩倩？

顧清寧眸子閃了閃，看著婦人眼底閃爍的淚花，她欲要抽回的手一頓。

女人指著墓碑，耐心地勸道，「夫人，您看，二小姐在那呢。」

這下，顧清寧心底的猜測得到確認。

婦人口中喊的倩倩，是她的母親周芝倩。

難怪她覺得她眼熟，她就是她母親留下的畫像裡的人。

眼前這位，就是溫家夫人，她的外婆。

溫夫人看了眼墓碑，然後又看向顧清寧，抓著她的手不放，「不對，她才是倩倩。」

女人無奈，一臉抱歉地看向顧清寧，「實在是不好意思。」

顧清寧沒說話，眉眼淡漠地看著婦人。

「倩倩，我做了很多月餅，都是你喜歡的口味。」溫夫人抓著她的手很緊，似乎生怕她跑了。

她看向女人，伸手從紙袋裡拿出一塊包裝好的月餅，塞進顧清寧的手裡，殷切地道，「你嘗嘗。」

顧清寧看了眼手裡的月餅，聲音輕而淡，「我不是周芝倩。」

一旁，女人面露錯愕，看向顧清寧的眼神多了一絲驚訝。

她怎麼知道二小姐的名字？

女人目光一偏，注意到周芝倩墓碑前擺放的月餅，視線再回到顧清寧精緻的容顏上，忽然想到了什麼。

她是……

溫夫人眸色微顫，憔悴的臉色微變，眼淚奪眶而出，「不，你就是倩倩。」

哽咽的聲音帶著一絲懊悔，「倩倩，是媽不好，當初媽就不該放任你嫁給那個男人，你原諒媽好不好？」

女人試探地問，「你是二小姐的女兒？」

見身份被認出來，顧清寧神情依舊淡漠，「我只是周芝倩的女兒。」

女人一時語塞。

顧清寧抽回手，退後一步，語氣淡淡，「不打擾你們了。」

她拿著雨傘，邁開長腿離開。

「倩倩，倩倩，你不要走……」

溫夫人下意識地想追，卻被跟隨她的女人給拉住了。

「夫人，您冷靜點，她是二小姐的女兒，她不是二小姐。」

溫夫人含淚的眸子盯著顧清寧的背影，傷心欲絕地道，「不是，她是倩倩，是我的倩倩。」

天空漸漸下起細雨，如豆般的雨珠砸在地上，帶出些許涼意。

女人慌忙找出傘，不等她撐開傘，溫夫人朝著顧清寧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然而，沒注意到腳下的石子，她被絆倒在地。

「夫人。」

女人嚇了一跳，急忙跑了過來。

她把傘放在一邊，伸手扶起溫夫人。

「夫人，您怎麼樣，沒事吧？」

溫夫人坐起身，推著她的手，神情恍惚地道，「阿珍，你去幫我追倩倩回來，去幫我把她追回來。」

阿珍看著她，眸間閃過一抹心疼，伸手拿起雨傘給她擋雨，「夫人，您先起來好不好？」

溫夫人抓著她的手，哭聲帶著悲痛，「阿珍，我想倩倩，我想她。」

阿珍無奈，抬眸間，不經意看到不遠處的身影，面露喜色。

「夫人，您快看。」

終究，血緣關係怎麼可能說斷就斷。

溫夫人轉過臉，女孩高挑清瘦的身影映入她的眼簾，正朝著她這邊走來。

顧清寧停下腳步，俯身，微涼的手搭上她的手臂，將她扶了起來。

溫夫人怔怔地看著她清冷的側臉，不自覺地抓住她細白的手。

顧清寧清亮的眸子閃了閃，並未在意，她抬眸看向阿珍，「有開車來嗎？」

對上她黑漆漆的眸子，一股壓迫感隨之襲來，阿珍下意識地點頭。

顧清寧收回視線，看向溫夫人，低冷的聲音溫和了些許，「我扶您出去？」

溫夫人點了點頭，目光不捨得從她身上移開。

顧清寧一手撐傘，另一手扶著溫夫人，腳步放慢了些許。

阿真撐傘跟在後面，臉上露出欣喜的笑。

從墓園出來，溫家的車在外面候著。

溫夫人怕她又走，搶先開口，「你餓不餓，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觸及她眼底的希冀，顧清寧到嘴邊拒絕的話忽然頓住。

她看了眼她手肘上的擦傷，鬆了口，「走吧。」

她這是答應了？

溫夫人眼神一亮，連連點頭。

一行三人坐進車裡，溫家司機看著陪溫夫人坐在後座的女孩，面上露出幾分訝異。

夫人這是從哪裡帶回來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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