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室裡死一般的寂靜。

好半響，殷老爺子挺直腰板，斂去眸底的複雜，「說完了嗎？」

他的反應太過冷靜平淡，以至於凌玄一時有些怔住。

「其實，我中毒的那一刻，我已經猜到可能是你了。」殷老爺子將他木訥的表情收入眼底，聲音淡淡地道。

「這幾年，你背著我在暗地裏做的那些事，你真以為可以完全瞞得過我嗎？」

在管理醫學院上，他和凌玄的觀念經常發生衝突，凌玄利用醫學院在背地裏做的那些事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只是一直沒拆穿他罷了。

沒想到他卻越發得寸進尺，不僅覬覦他院長的位置，還想要掌握整個醫學院，把醫學院變成他追逐名利的工具。

凌玄攥緊的拳頭漲出青筋，陰沉的眼神裡多了一絲嫉恨，「那也是你自找的，是你把我逼到這一步的。」

一旁，大長老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疾言厲色地道，「凌玄，你還有沒有良心，你能有今天的地位，少不了院長的提拔，看在你大哥的面上，院長對你一而再地容忍，給你機會，你卻背信棄義地下毒加害他，你簡直就是喪盡天良。」

凌玄輕哂，一副不以為意的表情。

「我有今天的地位，那是我靠自己能力得到的，如果不是他礙事，院長的位置早就是我的了。」

看著他執迷不悟的樣子，殷老爺子不想和他費口舌之爭，眸間閃過一抹堅定。

「既然如此，你和二長老就在監獄裡過完下半輩子吧，大長老，報警。」

話出，二長老心如死灰地閉上眼，事到如今，求饒也是徒勞。

大長老會意，拿出手機報警。

傅君承突然開口，「殷老，我還有事要問凌玄，能把他交給我嗎？」

殷老爺子點頭，蒼白的臉佈滿憔悴，有些心力交瘁。

傅君承側目看了雲正一眼，雲正會意，朝著凌玄走了過去。

凌玄下意識地想跑，他快，雲正比他更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拖了出去。

「放開我，殷長松，你不得好死……」

凌玄咆哮的聲音漸行漸遠，四長老和五長老渾身發寒，心底直打鼓。

畢竟凌玄背地裏做的那些事，他們都參與了不少。

沒一會，二長老被門外看守的人給押了下去。

殷老爺子往後一靠，抬手按了按額頭，「你們先出去吧，有什麼事晚點再說。」

知道他剛蘇醒，還沒徹底緩過勁來，大長老一行人率先離開。

「砰——」

門關上，屋裏只剩下殷老爺子三人。

「殷爺爺，我……」顧清寧低眸看向殷老爺子，紅唇微動，聲音清清冷冷的。

「等下，等下。」

殷老爺子打斷她的話，眉頭一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看著顧清寧的眼神充滿幽怨，「怎麼又把稱呼改回去了，你剛才可是喊我師父來著。」

顧清寧看著他精神奕奕的模樣，嘴角微抽。

他這是不是恢復得有點快了？

她臉上露出無奈的笑，「殷爺爺，之前你中毒昏迷不醒，我……」

「我不聽我不聽。」殷老爺子抬手捂住耳朵，再次打斷她的話，耍賴道，「你都叫我師父了，那就不能反悔了，我都一把年紀了，你可不能欺騙我一個老人家的感情。」

聽到後面，顧清寧滿頭黑線，怎麼就上升到欺騙感情這個高度了。

她偏了下頭，帶笑的眸子看向傅君承，和他對視一眼，兩人嘴角勾起相似的笑。

突然，殷老爺子嘆了口氣，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休息室，「算了，你不想當我徒弟，我也不能勉強，可能老天註定我這輩子沒有收徒弟的命，要我孤家寡人過完一輩子。」

淒淒艾艾的語氣，淒涼又落寞。

「不就是沒人給我送終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故意說得很大聲，生怕誰聽不到似的。

顧清寧眼角的肌肉狂抽不止，抬手扶額。

戲還挺多。

傅君承伸手揉了下她的發頂，低沉的聲音帶著溫柔，「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

顧清寧眸光微閃，看著走進休息室的背影，紅唇輕抿。

片刻。

她走上前，嘴角勾起戲謔的笑，「師父，您餓不餓，我給您訂些吃的？」

「好啊，好啊。」

人還沒出來，激動的聲音先傳了出來。

下一刻，殷老爺子風風火火地從裏面走了出來。

他臉上笑開了花，沉浸在師父的角色裡無法自拔，「哪還要你訂，你想吃什麼，師父讓人買來。」

顧清寧哭笑不得，繞回正題，從口袋裏摸出珍寶閣的鑰匙，遞到他面前，「師父，當時情況緊急，研製解藥需要萬雪參，所以我就……」

不等她解釋，殷老爺子擺了擺手，豪爽地道，「沒事，這鑰匙給你了，你收著，以後想要什麼就去珍寶閣拿，不用告訴我。」

顧清寧眨了眨眼，看了眼手裏的鑰匙，輕笑了聲，「師父，你不怕我把您的珍寶閣給搬空了？」

殷老爺子無所謂地笑了笑，「搬空就搬空，師父再填滿就是。」

他的徒弟他來寵。

他把她的手推了回去，催促道，「快把鑰匙收起來，你要是和師父客氣，那就是沒真正把我當作你師父。」

顧清寧聞言，也不和他推辭，收起鑰匙，和他說起這兩天醫學院發生的事。

聽完，殷老爺子沉默了一會，眉頭微皺。

「這地圖碎片留著遲早都是禍害，君承，那東西你看著處理。」

傅君承點頭。

「師父，那您好好靜養，我們先回去了。」顧清寧道。

殷老爺子看著他們兩人的臉，精緻的眉眼泛著幾分倦色，想必這兩天都沒有休息好。

他點了下頭，「好，你們快回去休息。」

送走傅君承兩人，殷老爺子走回休息室裡，拿起手機，在他的老友群裡宣佈了他有徒弟這個好消息。

傅老爺子也在這個群裡，看見殷老爺子出來冒泡了，頓時鬆了口氣。

他看著手機，笑了聲。

還能發消息，看來是沒事了。

徒弟？

難道是小寧？

他拿起老花鏡帶上，伸出一根手指，在鍵盤的區域裏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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