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村民離得稍遠一些，一個在院子門外站著，另一個蹲在門檻前的台階上吧嗒吧嗒抽煙，可在注意到於成木的目光後，抽煙的村民不覺愣住了，一臉不明所以的表情。

阿標站起身，對著手拿煙槍的村民擺了下手，村民立刻收起煙槍，小跑著過來，「師傅們有什麼吩咐？」

阿標一把攥住村民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摁在桌子上，額頭青筋鼓起，兇相畢露，「為什麼…這隻雞沒有頭？你們究竟是何居心！」

村民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被阿標的眼睛一瞪，整個人都軟了，「雞沒有頭…不會啊，我…我絕對沒有偷雞頭吃，我發誓！請你們相信我！」

「這隻雞是誰送來的？」於成木質問。

「是…是村長安排的。」村民話音剛落，突然反應過來似的掙扎幾下，「不對，這頓飯是村長安排的，可…可村子裏很早就沒有雞了，說是怕擾了大河娘娘清凈，都給殺光了，只有…只有打更人那裏才有雞，他需要雞鳴報時。」

又是這位打更人…眾人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嘿嘿嘿……」一陣突如其來的笑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循聲望去，在院子的圍牆上有人，這人騎在圍牆上，正扭過頭，對著他們傻笑。

是瘋乞丐！

見所有人都望向他，瘋乞丐咧開嘴，吵著叫道：「每人五穀，每人五穀！」

阿標鬆開手，村民退到一邊，揉著脖子恐懼的看著他們，另一位村民也聞聲趕來，對著牆上的瘋乞丐擺手，「快走，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走，我帶你去吃飯……」

但瘋乞丐抽了抽鼻子，貌似是嗅到了雞湯的味道，整個人身形一躍，直接從2米多高的圍牆上跳了下來，單是這一手，就讓大家警惕起來。

之後，瘋乞丐直勾勾盯著雞湯鍋，快步走來。

村民急了，想要去攔，瘋乞丐亮出碩大的拳頭，村民立刻就不敢動了。

於成木眯起眼，拿起一雙筷子，遞了過去，瘋乞丐順勢接過，理也不理他們，拿起筷子就旁若無人的在鍋裡來回扒拉挑肉吃。

胖子急了，出聲提醒，「兄弟，這鍋雞肉不能吃！」

瘋乞丐抬頭瞪了他一眼，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揍他的意思，看的於成木直冷笑，江城拍了胖子肩膀一下，提醒他少管閑事。

目前看來，這鍋斷頭雞肯定有問題，而對於瘋乞丐這個送上門的試驗品，則再合適不過了。

雞肉很燙，可這絲毫不會影響瘋乞丐的食慾，他一連挑了好幾塊雞肉，沒有骨頭的那種，三下五除二就吞進了肚子裏，幾乎沒怎麼咀嚼。

之後舔舔嘴唇，又用筷子夾上來一根雞腿，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根雞腿也會飛快消失在瘋乞丐口中時，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

瘋乞丐剛咬了一口，下一刻，神色劇變，立刻吐掉口中的雞腿，連退幾步，直到最後跌倒在地上，眼睛瞪的極大，好似要撕裂眼眶，死死盯著掉在地上的雞腿，「谷…谷…」瘋乞丐像是受了極大地刺激，失聲尖叫，「每人五穀！每人五穀！！」

陳浩猛地站起身，盯著地上的半截雞腿，片刻後，忽的反應過來，撿起雞腿，三下五除二的剝掉上面的肉，隻餘下一根骨頭。

而瘋乞丐的視線並不理會雞肉，隻停留在那根骨頭上。

陳浩拿起雞骨頭，朝向瘋乞丐，「你是在…說它？」

「谷…谷…！」瘋乞丐瘋了一樣尖叫，「每人五穀，每人五穀！！」

這下大家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立刻反應過來，雷鳴宇脫口而出，「操，他說的不是每人五擔穀子，而是骨，骨頭的骨，是美人…無骨！！」

「大河娘娘……」於成木臉色一沉，「美人指的是曾經的吳家大小姐！」

這一番話讓兩位村民聽的雲裡霧裏的，什麼每人五穀，怎麼好端端的，又提到了大河娘娘，「各位師傅們，你們…你們究竟在說什麼啊？」

「這裏沒你們的事了，你們先走吧。」杜莫宇仗著自己比較有親和力，前去打發兩位村民離開。

「可……」村民猶豫片刻，沒有動，貌似還對剛才的事情十分好奇。

阿標一瞪眼睛，「還不滾？」

兩位村民立刻就跑出去了。

沒了外人在，說話也方便了許多，胖子過去安慰受驚的瘋乞丐，等到他情緒稍微好轉一些，江城與其他人才慢慢靠過去。

從瘋乞丐能叫出美人無骨四個字，說明他絕對是當年慘案的知情者，而且看他對骨頭的反應如此強烈，甚至他發瘋這件事，也應該與案情有關。

於成木仔細打量著瘋乞丐，低聲道：「看來他也是陰行的人，就是不知道師承哪一脈。」

陳浩提醒：「我記得村民說過，他好像是打更人的徒弟。」

「我也記得。」杜莫宇連連點頭。

所有線索的矛頭都指向打更人，再聯繫打更人對於這場任務的推進作用，很難不讓人懷疑這一切的幕後黑手，究竟是不是他。

江城沉思片刻，眉頭微皺，「你們還記得嗎，打更人這幾次出現，每一次的身體似乎都大不如前一次，動作，腳步，還有…臉色。」

「一身死氣，怕是大限將至了。」於成木語氣古怪。

「打更人要死了？」杜莫宇眨眨眼，他可不認為打更人這麼容易死掉，而且他冥冥之中有種預感，打更人將死這件事對他們未必是件好事。

擺擺手，於成木踱步走向瘋乞丐，瘋乞丐在胖子的安慰下情況有些許好轉，可身體還在不由自主的發抖。

蹲下身，於成木輕聲說：「你不要害怕，有我們在，你很安全。」

瘋乞丐撇了於成木一眼，眼神中滿滿的不信任，轉而用求救似的眼神看向胖子，胖子點了點大腦袋，「放心吧。」

「我問你，美人…在哪裏？」於成木低聲問。

瘋乞丐吞了口口水，伸出手，指向一個方向。

大家確定，那就是渡水河的方向，看來村長給的消息沒錯，吳家大小姐…確實是被丟進了渡水河中。

可還沒等於成木繼續問，瘋乞丐忽然調轉手臂，指向另一個相反的方向，語氣顫抖道：「骨…在那裏。」

江城等人心底一驚，因為這次，他手指的方向是…吳家大宅。

美人在渡水河中，可骨卻在吳家大宅，這一猜測著實令人不寒而慄，像是為了驗證所想非虛，杜莫宇有些緊張的指著地上的雞肉，又指了指陳浩手中的骨頭，接著所有人都看向瘋乞丐。

下一秒，瘋乞丐面色恐懼的點了點頭，結結巴巴道：「美人…骨…」

於成木深吸一口氣，緩緩起身，「我知道他是怎麼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