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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命名術》二百零九、1個老師教出來的
某座大樓的地下,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還有一座秘密監獄。

這裏空曠無比,滿眼望去沒有任何裝飾,只有混凝土與數根承重柱。

偌大的圓形空間裡只有35間囚室依牆而建,80名腰間配有手槍的警衛,在35個囚室之間來回巡邏著,一南一北兩個入口還有十多條機械警犬靜靜佇立著。

奇怪的是,這些人的槍械上都帶著消音器材,而且警衛穿的也都是便服,沒人穿製服。

囚室裡安靜無聲,外面則有一名中年人坐在空地的中間閉目養神。

忽然間,他兜裡的電話聲響起,中年人抬眼看了一下信息笑道:「各位,快到約定時間了,但是李叔同並沒有按照我們提供的線索去救你們,那邊連個人影都沒看見呢。」

35間囚室裡安安靜靜的,沒人回應他。

或許這八年以來彼此長久的沉默中,大家有點不太習慣開口說話了。

那名中年人走到一間囚室,透過鐵窗望向裏面戲謔道:「這就是你們口中的朋友嗎?」

囚室裡,一名形銷骨瘦的身影,披頭散髮的靠坐在牆邊,那蓬亂的頭髮與鬍鬚讓人看不清他表情。

「程嘯,」中年人笑道:「你有沒有想過,當年跟你一起為了理想並肩戰鬥的朋友,八年後會放棄你?」

「你們給他的消息本身就是假的,他不去也很正常,」程嘯沙啞的聲音傳來。。

他已經太久沒說過話了,所以語調顯得有些生硬。

就在這間昏暗的囚室牆壁上,被程嘯密密麻麻的用指甲刻著文字,因為文字太過密集以至於根本看不清寫了什麼。

只能看出一個人在如何用意志去和孤獨抗爭。

中年人笑著說道:「不不不,按照他過去的性格,就算只是一個假線索,也一定會去看看的。程嘯,他也被囚禁了八年,這八年時間足以磨平一個人的稜角,磨掉一個人的銳氣。」

程嘯艱難的笑了笑:「你錯了。」

「我錯哪了?」

「若他銳氣被磨平,若他不在乎我們,那他早就離開那座監獄了,」程嘯冷靜說道:「如果他不是顧忌我們的生命,你以為那座監獄真能困住他?」

中年人神情一滯,他知道程嘯說的是事實。

中年人語氣冷峻道:「他在監獄裏面待著不過是為了自保,若他不遵守約定、私自走出監獄,財團自然有很多種辦法殺死他。如今是什麼時代了,半神也不是無敵的。」

程嘯緩緩站起身來,走到囚室的鐵門處,與中年人隔著鐵窗對視著:「你害怕他,所以你總是強調,半神不是無敵的。」

中年人看著程嘯濃密的頭髮與鬍鬚下,卻炯炯有神的盯著自己。

中年人冷笑道:「我沒興趣跟你討論這種事情,我只知道如果今晚李叔同不去救你們,那你們就沒有價值了,所以都會死。」

「你敢殺我們?」程嘯微笑著說道:「陳氏想好要承受一位半神的憤怒了嗎。」

「這世間也不止他李叔同一個S級,」中年人冷聲道:「而且只要秦家那位還在我們手裏,李叔同就依然不敢魚死網破。現在是最後40分鐘,如果40分鐘後李叔同還沒有去我們提供線索的地方現身,我就會奉命將你們35人秘密處決。」

「死亡威脅不了我們,你早就知道這件事情,」程嘯平靜道。

中年人冷淡道:「這幾年相處下來我知道你們硬氣,我現在只是替你們感到悲哀,自己心心念念的朋友,竟然就這麼丟下自己不管了。如果是我,我會非常傷心。」

程嘯笑了起來:「你這種人,不配擁有朋友。另外,我現在非常高興。」

「高興?」中年人冷笑:「你怕不是失心瘋了吧,為什麼要高興?」

「我高興,正因為李叔同沒有去救我們,」程嘯雙手抓住鐵窗上的鐵條,直勾勾的盯著中年人:「這說明他終於學會了狠心,學會了不再仁慈。這八年以來我一直在思索著自己錯在哪裏,最後我想明白了,就是我們過去太軟弱了隻想和平解決問題,我們相信了政客的承諾,相信了議會的虛偽,最終落得這副處境。現在,李叔同沒有被你們耍的團團轉,沒有婦人之仁,他終於成為了一名合格的領袖。」

程嘯的聲音在空蕩蕩的秘密監獄裡迴響著。

其餘34間囚室裡的囚犯也都緩緩站起來,來到鐵窗前面默默的盯著中年人。

這位軍官被盯的內心有些發毛,忽然對周圍士兵說道:「把囚室都給我打開,將他們給我集中到中間的空地上,時間一到立即執行處決!」

……

……

倒計時:5:15:00.

18號城市密林大街上,遊行隊伍正緩緩向北方行進著。

從早上7點到晚上6點45分,他們除了中午稍作休息以外,其餘時間全都在徒步前進。

蒼穹之上飄落的大雪讓整座城市變的肅穆。

一開始大雪飄下時,落在地面便融化成了冰與水混合的泥。

一名學生低頭看去,他的鞋子不知何時已經浸濕了,冰冷的雪水讓襪子涼的刺骨。

他抬頭望去,赫然發現其他同學也是這樣,有些人褲管都濕透了。

這讓遊行變的更加艱難了一些。

空氣中的溫度降得很快,地面慢慢結起了冰。

到了這時,雪花再落下便堆積出了一片銀色的國度。

遊行者們小心翼翼的踩著積雪,時不時還會有人滑倒在地。

清晨時遊行者有上萬人,到了大雪紛飛後,人數便開始慢慢減少。

這遊行隊伍裡,起碼有三分之一的人只是想混三頓飯而已,他們不願意陪著學生們繼續走下去了。

於是,這些想要混飯的人最先離開了。

他們悄無聲息的在街口扔掉標語,撕掉臉上的貼紙,離開了遊行。

離開之前,他們甚至還洗劫了一輛輛裝載著食物的小推車,弄的一片狼藉。

再後來,一些被學生們熱情感染的遊行者,也開始有些扛不住了。

長時間的跋涉,以及低溫讓人備受煎熬。

他們找到發起遊行的學生,斟酌著語氣說道:「今天天氣實在太不湊巧了,我覺得咱們可能應該換個晴朗一些的天氣,要不今天就先算了?」

學生遲疑了一下說道:「可我們都已經走到這裏了,馬上就到上3區了,我們必須要那裏的大人物們看看,我們真的可以走到那裏!」

那些動搖的遊行者搖搖頭說道:「我們真的沒法跟著走下去了,太冷了,人都凍透了……下次一定跟你們走到最後。」

於是,這些人也離開了。

發起遊行的學生們站在雪中手足無措,他們不知道該怎麼把這些人攔下來,也不知道攔下他們是否有意義。

大雪中,學生們鼻頭凍的通紅,他們眼看著身後的人群越來越少,他們也越來越孤獨。

這場突如其來的秋雪就像是一場考驗,那頭頂的浩瀚蒼穹也想看看學生們是否堅定。

最後,一些主動參加遊行的學生也離開了。

一萬多人的隊伍,只剩下幾百人,他們孤獨的行走著,固執的、倔強的喊著教育改革的口號,把嗓子都喊啞了。

一名女同學回頭看了眼身後寂寥的長街,轉身繼續往前走時便忍不住哭了,她覺得有點委屈,那些人口口聲聲說要一起發起教育改革的,怎麼走著走著就丟了呢。

她悄悄的抹了抹眼淚,生怕被其他同學看見。

這時,一旁有位銀髮少女伸出手來,從自己小小的斜挎包裡取出一隻手絹遞了過去。

女同學抬頭怔然:「鄭憶……」

銀髮少女笑道:「別哭,咱們又沒做錯什麼。」

女同學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

鄭憶說道:「你看,咱們已經按照計劃走了這麼久,眼看著已經快要抵達上三區了,這就是一種成功啊。輝煌迎來虛偽的看客,黃昏見證真正的信徒,那些人走了也好。」

女同學點點頭:「對,我們快要成功了。」

「你餓嗎,」鄭憶問道:「我這裏還有吃的。」

說著,她小手通紅的從斜挎包裡翻出一隻蛋白棒來。

女同學小聲道:「謝謝。」

這時,隊伍忽然停了下來。

就在他們即將沿著密林大街進入上三區時,一隊治安管理委員會探員驅車攔在了遊行隊伍前方:「我們是第3區的安委會探員,需要檢查你們的審批手續。」

最前面的男同學面色鐵青的看著他們,所有人都知道這些人是在故意刁難遊行隊伍。

這一路上若不是對方層層檢查,他們遊行隊伍也不至於站在冰天雪地裡挨凍那麼久。

但是,他們必須接受檢查。

男同學一直將審批手續貼身保管著,他從懷裏抽出那份帶著溫度的文件遞給對方。

結果這一次安委會的探員並沒有翻開檢查,而是突然向後方遞去。

緊接著,一名探員接過文件開車便走。

「等等!」男同學錯愕無比:「你們要把文件拿去哪裏?!」

「什麼文件?我沒看到文件,」探員面無表情的回應道:「我現在懷疑你們違法遊行,你們誰是發起者,跟我們去接受調查。當然,如果你們現在及時離開,我們可以不追究。」

當遊行隊伍真的要進入上3區時,對方開始使用最無恥的手段。

學生們憤怒的朝前方衝去,想要跟這些安委會的探員撕扯。

結果,數十名安委會探員硬是用警棍朝他們劈頭蓋臉的砸去,學生慌亂之中後退跌倒在雪泥中,狼狽至極。

這下,不僅是鞋濕了,連衣服也濕了。

一名探員冷聲道:「不要給臉不要臉,如果再不散去的話就把你們全抓起來了,讓你們的父母一個個過來贖人。到時候,我還要問問他們是怎麼教育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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