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如果還在的話，聽見你懷孕的消息一定會很開心，看見你現在的樣子也會很開心。在她們看來，你能好，能幸福，就是最讓她們覺得欣慰和開心的事情了。」厲瀾宸緩緩開口。

但是他看著寧妍菲的眼神沒發生任何變化，仍然是專註而認真的、

「阿姨生病的時候，我還在國內吧。」厲瀾宸好似在回憶時間線。

「在。」寧妍菲給了肯定的答案，「甚至在醫院的時間，你陪著我媽媽很久。」

要說不孝順，確確實實是寧妍菲不孝順，那時候的厲瀾宸已經在大學，時間和寧妍菲比起來相對自由了很多，所以陪伴寧曉玲居多的人是厲瀾宸，而非是寧妍菲。

一直到寧妍菲決定去試管嬰兒，和厲瀾宸吵得一塌糊塗，兩人分手後，厲瀾宸才徹底的走出了寧曉玲的視線。

「那時候阿姨和我聊了很多，都是和你有關係的事情。」厲瀾宸安靜的開口。

「你以前都沒和我說過。」寧妍菲擰眉看著厲瀾宸。

厲瀾宸低低的笑出聲：「嗯，因為阿姨說的都是你不好的地方，所以就沒和你說了。」

外表看來，寧妍菲是一個很安靜，容忍度很高的人，但是厲瀾宸對寧妍菲的了解，其實並不是，寧妍菲看起來就像一個無底洞的垃圾桶，可以倒滿無數的垃圾，但是沒人知道，一旦反彈的時候，首先吃不消的就是寧妍菲的本身。

一年前無數積累的事情爆發了，就是寧妍菲把自己反噬最好的表現。

但凡寧妍菲會宣洩，但凡寧妍菲會懂得發脾氣，事情可能都走不到當時那樣的地步。

可是性格使然，誰都沒辦法把這一切拉回到正確的軌道上來。

「什麼？」寧妍菲錯愕了一下。

厲瀾宸很輕的笑了笑，這人笑起來很好看，但也只是一下，他就認認真真的看著寧妍菲：「阿姨說你脾氣倔，一根筋，有些事認定了就不會回頭的。她讓我多勸勸你，別把事情和壓力都背負在自己的身上。很多事是命中注定，人就有這個劫數，而非是人為所為的。」

這一次，寧妍菲沒開口。

「你可能不知道，你和阿姨說，你被派出去做交換生的那一年，我回來過。」厲瀾宸忽然開口。

寧妍菲錯愕了。

藏在薄被中的手緊了緊。

「那大概是阿姨彌留的時候了。」厲瀾宸的眼眶也有些微微的紅，「當年我和你分手，我負氣離開是真的一輩子不想見你了。但是奈何時間抵不過思念，我回來了，結果卻沒想到，沒等到，等到的是阿姨的彌留。」

「……」

「阿姨和我說了很多，說的都是你的事情。阿姨從來都不信你去當交換生了，她太了解你。那時候的阿姨一直都在撐著，她知道如果你回來的時候沒能見到她最後一面，你會把所有的事情都怪罪在自己的身上。」

厲瀾宸嘆了口氣，再看著寧妍菲忽明忽暗的表情，最終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只是造化弄人，阿姨沒等到你，你也沒等到阿姨。阿姨在最後彌留的時候，牽著我的手，和我說，要我一定要告訴你，不是你的錯，不要讓你把這些事壓到自己的身上，怕你受不了。」

厲瀾宸微微閉眼：「阿姨說，她堅持了很久。早就應該走了，不應該在這裏拖累所有的事。她最大的希望就是你可以好好的，不要再被任何事，任何人影響到。」

……

厲瀾宸說著當年的事情。

寧妍菲從來不知道這些過往，她的眼睛紅的不像話，震驚的看著厲瀾宸。

她不知道這些，更不知道厲瀾宸回來了。

她當年所有的事情結束後，林申已經處理好寧曉玲的後事，也已經扣下了她的骨灰。但是寧妍菲完全沒想到的是，最後的彌留之際，寧曉玲不是一個人，而是厲瀾宸陪在身邊。

「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你繼父來處理了你母親的後事，我沒再出現過，也沒敢面對你，所以最終我懦弱的回了歐洲。」厲瀾宸輕笑一聲，很輕很輕。

寧妍菲閉眼：「你從來沒和我說過。」

「妍菲，外婆還在的時候，也是如此。」厲瀾宸很淡的開口。

寧妍菲也沒說話，手心就這麼緊緊的攥著床單，汗涔涔的。

「外婆很清楚自己的情況，外婆也是一樣不想讓你擔心，其實你身邊的每個人都很了解你的脾氣和性格，所以大家做出的決定才是一樣的。」厲瀾宸繼續說著，看著寧妍菲的眼神沒並沒有任何的逃避。

「我……」

「外婆一直到彌留，其實都是不允許我們告訴你實情，我和陳醫生也決定不想告訴你。最終是我一念之差，才和你說的這些事。那時候的你陷入了兩難，你也沒能趕得上，其實我想，不如不趕上。」

厲瀾宸嘆了口氣：「錯過就錯過了，看上最後一面可能還會更糟糕。」

就好比寧曉玲，寧妍菲回來的時候是被動的接受事實。

而蔡芳的事情，寧妍菲一直是在主動接受事實。

兩者的情況和環境雖然不一樣，但是不可否認，蔡芳的過世，是那時候壓倒寧妍菲的最後一根稻草。

寧妍菲的神經是在那一刻徹底的崩潰了。

多年的積怨從此報復。

才會讓寧妍菲陷入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和你說這些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厲瀾宸停止了之前的交談，就這麼安靜的看著寧妍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