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時懷瑾打來的。

兩個男人在手機兩端都沒說話，一直到時懷瑾打破沉默：「如果是最壞的結果，你想過怎麼辦了嗎？」

「不管這一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著她。」盛湛廷說的直接。

時懷瑾嗯了聲：「她的情況，我從費曼醫生那知道了。你們都放鬆點。陳竺傍晚的飛機會到波士頓，陳竺是她多年的心理醫生，應該比我們有用。」

「好。」盛湛廷點頭，「多謝了。」

「有什麼需要的話，隨時給我電話。」時懷瑾也沒多說什麼。

而後，兩人掛了電話。

盛湛廷抓著手機，就這麼在走廊站了很久的時間，他低著頭，沉默不語，眼眶有些微微的泛紅。

很久，盛湛廷才調整好情緒，朝著病房內走去。

寧妍菲已經醒了過來，安靜的看著盛湛廷，盛湛廷迎向寧妍菲的視線。

反倒是寧妍菲率先開口：「盛湛廷，你不過來陪我嗎？」

說著，寧妍菲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盛湛廷回過神，沖著寧妍菲笑了笑，把一切的不良情緒都壓了下去，快速的朝著寧妍菲的邊上走了過去。

盛湛廷坐下來的時候，床墊深陷了一塊下去。

寧妍菲很自然的貼著盛湛廷的胸口。

盛湛廷的薄唇微動，寧妍菲就已經微眯起眼，沖著盛湛廷搖搖頭，盛湛廷擰眉，然後纖細的手指就這麼壓在了盛湛廷的薄唇上。

「我知道你要和我說什麼。」寧妍菲笑著說，「你想說，你沒事的，很好的，放鬆點，對不對？」

這下，尷尬的人是盛湛廷，他看著寧妍菲好半天沒說話。

甚至那眼神都有些不淡定起來。

反倒是寧妍菲沖著盛湛廷笑了笑，然後就這麼拍著盛湛廷的手：「其實應該放鬆的人是你，我真的很好，沒事的。」

「妍菲……」盛湛廷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喃喃自語的叫著。

寧妍菲把盛湛廷的臉轉了過來，就這麼仰頭看著他，盛湛廷安靜了下，兩人的眼神在空中碰撞。

一直到寧妍菲嘆息。

盛湛廷回過神：「哪裏不舒服嗎？為什麼嘆氣？」

「盛湛廷。」寧妍菲的口氣變得嚴肅了起來。

盛湛廷越發顯得緊張，眉頭也跟著擰了起來，這是盛湛廷極為不安定和不自信時候的表現，明明看著你，但是那眼神卻是飄忽不定的。

「你要和我說什麼？」見寧妍菲不開口，盛湛廷倒是平靜的開口了。

「我只是想讓你放鬆點。」寧妍菲安靜了下，才開口說著，「其實我的身體情況，我很清楚。既然清楚就會選擇面對。」

說這些話的時候，寧妍菲很平靜：「我也知道我的心理原因，有些坎過不去，但是那只是暫時的，不是一輩子的。就如同陳竺醫生還有你和我說的這樣，現在的一切已經不是以前了，我不能用以前的心態去衡量現在的一切。」

盛湛廷擰眉。

「這段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最初的不適應和不接受，到現在的淡定。我覺得沒什麼不可以的。」

寧妍菲咬著唇，安靜了片刻：「沒人可以知道意外什麼時候會來，也沒人知道死亡什麼時候會出現，平常心就好。」

「……」

「一年前的流產給我造成太大的心理陰影了。但是那樣的情況下，那個孩子其實本就不應該存在的。」寧妍菲再說這些的時候，或許情緒還有些起伏，但是口氣起碼是平靜的。

盛湛廷的手下意識的牽著寧妍菲的手，心跳有些快。

「他真的存在，或許才是我們一輩子邁步過去的坎，一輩子的愧疚。盛家和時家都不會差一個養孩子的錢，但是你終日面對它的時候，才會想起過往很多的夢魘，一遍遍的，永不安寧。」

寧妍菲深呼吸：「其實這一年，陳竺和我聊了很多，她告訴我，她的對話就只是輔助的作用，真的想走出來，只有自己想通。我一直想不通。我問過陳竺，我怎麼才能想通。」

「……」

「陳竺和我說，或許有一天，可能就忽然想通了。就像男孩可能過了叛逆期一下子就沉穩下來了。我開始不明白，但是這段時間的點滴，漸漸的讓我明白了。」

「……」

「那些過去不重要，你的人生可能會有遺憾，可能會有悲傷，不管他在哪裏，你要相信，他們都會惦記這你，在意著你，你開心，他們才會開心。」

寧妍菲說著，很輕的笑了笑，再看著盛湛廷的時候，她的眼眶也有些紅，但是情緒是愉悅的。

「而這個孩子，原本就是意外。我沒想過，你也沒想過。得到是我們的幸運，失去也並不悲傷，因為他曾經來過。沒能留住的話，就當是一年前的孩子回來了，和我們真正的道別。對不對？」

寧妍菲就這麼看著盛湛廷，每一個字都說的格外的清晰：「我不會再胡思亂想，也不會再做傻事，起碼為了這些關心愛護我的人。我不可以。為了你，我也不可以。」

一邊說，寧妍菲忽然就主動親住了盛湛廷的薄唇。

盛湛廷的眼眶有些潤。

在寧妍菲貼上來的瞬間，盛湛廷的薄唇感受到寧妍菲的溫度。

下一瞬，盛湛廷就這麼緊緊的抱著寧妍菲，沉沉的問著。

兩人的肌膚相貼，在唇瓣間嘗到了鹹濕的味道。

很久，盛湛廷才鬆開了寧妍菲，額頭就這麼抵靠在寧妍菲的額頭，聲音低沉好聽：「怎麼忽然想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