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馬》第743章 番外:歐鷗59
她完全是嘲諷的語氣,並非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抱有任何的期待。他的回答則絲毫沒有辜負她的嘲諷——
「小鷗,我沒有要和我現在的妻子離婚。」鏡片過濾下的他的眼神極其冷靜。
歐鷗一瞬間看到的是的那個「冷」,卸下了溫和清孑,攜裹著精明算計利益至上的冷漠。
歐鷗感到特別地陌生。
一直以來,他身上吸引她的還有摸不透他全部心思的神秘感。她不在意的,她能感知到他喜歡她,就夠了。
純粹又簡單。
是她想要的愛情。
是他口中評價她的,她還在做夢的年紀。
而現在,築起她夢的這個人,正在親手敲碎他的夢。
歐鷗彷彿聽到了什麼東西裂開的聲音。
「這樣嗎?」她聽見自己的口吻也很冷靜,冷靜地又問,「你沒有要和你的妻子離婚,那你準備告訴我你已婚的時機,就是要和我分手的時候,是吧?」
「不是。不是要和你分手。」他又一次否認,「我希望你留在我的身邊。」
「我剛剛告訴過你,我和我的妻子在結婚前就將我們的婚姻定義得很清楚。她知道你的存在,她不會幹涉我們的關係。我除了不能和你結婚,其他我們都和普通情侶沒有兩樣。」
「而你還很年輕,你肯定沒有考慮過要和我結婚。所以,小鷗,我的這段婚姻,對你沒有影響。」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確實不該吃十分飽,歐鷗又要壓不住反胃的感覺了,她的一隻手在桌底下緊緊地揪著桌布,「你覺得我年紀小會被你的奇葩邏輯洗腦是嗎?」
甚至隱隱約約地,她覺得她想明白,他所謂的「過一段時間」告訴她而又不是要和她分手是希望她留在他身邊,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等過一段時間,我們倆的感情再深厚些,我比現在更喜歡你了,還被你對我的各種好和縱容養廢了,你再告訴我你結婚了,我也會捨不得你,捨不得放棄我們這段感情,我也離不開你了。」每分析出一句,她的反胃就湧上來一分,「這就是你精心打的算盤,對吧?」
恰巧這個時候,客廳裡,他養的那隻鳥在叫。
歐鷗面無表情地望過去,冷漠地評價:「你不愧是個,養鳥的人。」
希望她留在他身邊?
就不說,她是個位置多麼尷尬的小三。她已經可以想象到,她將會被豢養成一隻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
——不,不是「將」,回望這段時間,他的「金絲雀養成計劃」,早在她的不知不覺中進行著了。
「小鷗。」他喚了她一聲,對她上述的推斷不置與否,燈光在他的鏡片上折著光,掩蓋了他的眼神,他的聲線是異常地淡漠,「我告訴過你,我不是個好人。你現在也看見了,我多麼地卑劣。隱瞞我已婚的事實,竊取你年輕的肉ti,侵佔你的青春——」
他的話沒能講完。
因為歐鷗站起來,端起她面前的那隻碗,移出餐桌的上方,然後鬆開手。
路邊隨便幾塊錢買的瓷碗,本就廉價又脆弱,即便不刻意使勁去砸,也經不起這樣的一摔,當場在地板上四分五裂。
在安靜的空間裡響得清脆。
-
聶季朗皺眉,也站起來,第一反應是要上前去看一看她有沒有受傷。
但她看過來的剎那,聶季朗微微頓一下。
他彷彿又看見了,那天晚上在酒吧裡摔酒瓶的她。
在她冷如刀鋒拂面的眼神裡,透著一股搏殺的勁兒。
她分明在警告他,不要上前,否則她不一定會對他乾出什麼事兒。
聶季朗輕斂瞳仁,還是上前了。
而她在他的手要碰到她的時候,直接踩過地板的碎片,避開他,一聲不吭地往二樓走。
聶季朗沒再動。
他沒看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好像很短,又好像很長,空檔又悄寂的老洋房裡終於又傳出動靜。
是她拎著行李箱下樓來了。
她還是一句話沒講,甚至沒有往這邊看,徑直朝門口方向去。
她的反應,很符合聶季朗所了解的她的性格,所以並不意外她的行為。饒是如此,她一點也不再留戀他的樣子,也令冷意縈上了他的臉。
彷彿之前她對他鍥而不捨的糾纏和掩藏不住的喜歡,他們之間日日夜夜的沉浮,全部都是她的虛情假意,全部經不起考驗。
剛剛他對她說的有一句話是,「你還很年輕,你肯定沒有考慮過要和我結婚」,是聶季朗從一開始就在她身上看得很清楚的,她這個年紀加上她的性格,透露著她目前就只是想談戀愛,其他的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
所以即便他再喜歡她,僅從這一點理智的考慮,聶季朗也不可能沖昏頭腦,為了她這麼一個心性尚不穩定的小姑娘,和莫斕離婚。
或許他和莫斕離完婚,轉頭告訴她他要娶他,她可能會嚇得連夜和他分手,以為他瘋了。
可傍晚她說她要踹了他的時候,聶季朗也確確實實,第一次在她面前沒有隱藏住真實情緒。
眼下,聶季朗的身體突然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了,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發現他走過去客廳,隔著三四米的距離,注視著正在玄關開門的她的背影。
他的嘴巴也在這一刻,脫離他的控制。
他聽見自己問:「小鷗,如果我現在,就去和我的妻子離婚,」
後半句,被重新掌控住自己身體和嘴巴的聶季朗戛然住了。
然而意思已經非常明確地傳遞過去給她了。
她聞言轉過身來,看著他。
「我需要跟你明確一件事情。」她笑了一下,「在這段短暫的、你把我變成小三的戀愛裡,就算一開始是我先在你的餐廳裡纏著你,就算最初是我把你當成好人跑到你這個陌生人家裡來住,厚臉皮地追求你要當你的女朋友。但是,」
她在這個轉折特地停了一下,彰顯出強調:「我,沒有,任何過錯。」
一字一頓講完,她轉身,拖著行李箱,走了出去。
聶季朗立於原地,感覺莫名有一股穿堂風吹進來,吹入他空蕩蕩的胸腔。
阿德什麼時候進來的,他沒發現,直到阿德問他:「二爺,要不要我跟著歐小姐?現在時間很晚,她一個人——」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