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鷗一路笑，笑聲不住地傳入他耳朵裡，沒貼在他耳邊，他的耳朵也有點熱了，不過戴非與堅決認為是他剛剛跑熱的。

他現在也還是很熱，熱得想把衣服外套脫下來。

走出酒店沒多遠，戴非與就被歐鷗從後面拉住。

之所以是從後面拉住，是因為戴非與的步子比歐鷗大，走得比歐鷗快，由於他不好意思，且也沒意識到，故而並沒有放慢步伐和她並行。

而歐鷗也沒有特地加快步子趕上他，她更喜歡這樣被他半拉著走的感覺，她在他後面不用轉頭就能看見他泛紅的耳朵。

現在她拉住他，是問他：「你的車呢？」

戴非與轉頭道：「前面的一家超市門口，走一段路。」

他原本是類似流川楓的髮型，而從方才看見他起，他額前的劉海就變成被吹散至兩側的狀態，還有點翹起，汗也不少，堪比早上他剛打完球的時候。

歐鷗結合他的話，剎時猜到：「你不會是跑過來的吧？」

戴非與沒有否認：「太堵了，我如果不當機立斷下車自己跑過來，可能現在還到不了。」

這一瞬間歐鷗彷彿穿透了他的眼睛，看見他如少年一般赤誠又熾熱的心。

他真的是個太神奇的人了，歐鷗之前和真正的二十歲出頭的小年輕談戀愛，都沒有面前三十一歲的戴非與來得赤誠又熾熱。

他的這份赤誠熾熱，很難不令歐鷗動容。

嘴裡她打趣道：「就這麼喜歡我啊？」

「……」戴非與咳咳咳，轉開臉，拉著她要繼續走。

歐鷗又把他拉回來，伸手捧住他的臉，讓他與她對視。

戴非與警告道：「雖然我現在已經是你的男朋友了，但你也不能大庭廣眾之下公然非禮我。」

歐鷗挑眉：「如果我非要這麼做呢？」

「……」戴非與一瞬語塞，然後也只能說，「別亂來，怎麼樣都是女孩子更吃虧。」

歐鷗樂得不行。她當然不是想現在大庭廣眾之下非禮他，但他現在疑似妥協的語氣，讓她產生了衝動。

最後她還是沒有任由自己的衝動肆虐，畢竟要先把重要的話講完。

「道明寺。」歐鷗正色，「你真的考慮清楚了？」

戴非與甩出靚男無語的表情：「道明寺考慮沒考慮清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戴非與考慮清楚了。」

歐鷗的正色因為他的整活又給破功了，笑出聲。

笑了兩秒她迫使自己重新正色，繼續問：「考慮清楚什麼了，你說說看。」

戴非與嘆一口氣，直視她的眼睛，表情和口吻比她更認真：「我考慮得很清楚了，遇到一個喜歡的人確實不容易，既然我們是喜歡彼此的，我沒必要剋製自己對你的心動。感情就應該是順其自然的，我想東想西、考慮這考慮那的，反倒變得不純粹了。而我明明一直在等的就是一份純粹的感情。」

歐鷗的眼波微微閃動。當他說到「純粹」兩個字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了少女時期的自己。

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她不知道普世的「少女時期」是如何定義的。或者它本來就沒有一個準確的定義，就像有句話說的，「不管幾歲，少女心萬歲」，比起身體的年齡，心態更重要。

而雖然她私底下和喬以笙還是玩玩鬧鬧戲稱要當一輩子的少女，但她總覺得她的「少女時期」已經結束在十八歲那年的夏天裡了。

她以前就認為她的心理年齡比同齡人大，二十七八歲的身體裡藏著的可能是三十七八歲的心臟，先前還跟喬以笙開玩笑說，和小狼狗談戀愛就是想讓自己年輕點。

如今因為戴非與的話，歐鷗剎那間有種錯覺，錯覺自己好像重燃了對愛情的憧憬。

比其他此時此刻的流露的確信和堅定，歐鷗反倒意外地生出一絲退卻之心：「戴非與……我的情況已經和你講得很明白了。你清楚的吧？我有過很多前任，我感情經歷豐富，我是丁克和不婚主義者，我——」

「嗯，你講得很明白了，我也很清楚了。」戴非與沒讓她繼續往後說，反詰，「可這些，和我想跟你談戀愛，有什麼關係？」

歐鷗覺得自己剛剛一定是靈魂短暫地脫離了身體，才會問出這幾句話。她揚起下巴，展顏笑開來：「沒關係，當然沒關係。有關係的只有……」

拖長尾音，她的手指勾住他的下頜：「現在的我們是相互喜歡的。」

戴非與又給不好意思了：「和你商量件事。」

歐鷗：「說說看。」

戴非與：「……以後肉麻的話，私底下講就可以了。公眾場合還是不要……」

歐鷗：「看我心情嘍。」

戴非與：「……」

歐鷗哈哈哈哈狂笑，趁他不備，攀著他的脖子，踮起腳往他臉頰啄一口：「比如我現在心情很好，想親我男朋友，就親我男朋友。」

戴非與能怎麼辦？總不能親回去。摸摸地試圖捋開她的手——他們現在還站在馬路邊，車來人往的。

歐鷗倒沒有不鬆開，只是鬆開前小聲問他確認：「你不會又被我親得精神恍惚，掉下水井裡去吧？」

戴非與否認：「……我沒有精神恍惚。」

歐鷗「噢」一聲，牽住他的手，手指頭一根一根交扣的那一種牽手，大搖大擺地和他繼續往前走。

「能不能不要又搶走我該乾的事兒？」戴非與無語地捋開她的手，旋即把她換到馬路靠裡的一邊去，他也換了隻手，重新握住她的手，握緊之後籲一口氣，「這才像個樣子。」

歐鷗瞥一眼，他耳朵上的紅已經蔓延到臉頰邊去了。笑一聲，她嬌嬌軟軟地說：「好嘛，你說怎樣就是怎樣。剛剛我是怕你又不好意思嘛。」

戴非與：「……」

歐鷗拉他一把，把他也拉進裡頭一點，故意又說：「你注意安全，雖然這裡看起來沒有地下井讓你掉，但你萬一神情恍惚地不小心橫闖馬路也特別危險。」

戴非與：「……禁止再調戲你男朋友。」

歐鷗：「看我心情嘍。」

戴非與：「……」

於是直到兩人在超市門口找到他的車，歐鷗的笑就沒停下來過。

坐進車裡後，歐鷗興奮地說：「你和你女朋友的第一次約會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