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活人總不可能被尿憋死了，生活還得繼續。她這個人什麼不好，但有一點她覺得很好——心夠大。大概是前十八年大起大落的多了，她的神經也被擴展開了。她覺得，只要人還能喘氣，事情總會出現轉機，她需要做的，就是努力走穩每一步，保護好在乎的人。

韓小野檢查好相機，調好焦距後，抬起頭。瞧見一旁的蘇瑞已經換好了工作服，十指翻飛的敲打著鍵盤。

「瑞瑞，怎麼樣？」

「等等，電腦有段時間沒用了，運行有點慢，我先調下速度。」蘇瑞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整個人神采飛揚。三分鐘後，她停止敲擊鍵盤，把筆記本轉到韓小野的那面，「我侵入了凱弗林酒店的系統了，這是他們的平面圖，你看看。」

不愧是一流的大酒店，佔地面積和名字一樣霸氣側漏。

「我查到今晚凱弗林A區被人包下了，似乎是要舉辦什麼晚宴，權容蓮應該是受邀參加。等會兒我做個假身份，把我們安插到酒店服務名單裡去。」

韓小野仔細的研究著平面圖，找到東南角一個廁所。那廁所位置相對偏僻，是個藏人的好地方，她指著那裡，「到時候瑞瑞你先藏在這裡面，我們隨時保持聯繫。」

想要逃走什麼的，還得靠蘇瑞切斷酒店的監控，所以月黑風高八卦夜，狗仔和黑客更配。

「好。」蘇瑞點點頭，咬了咬唇，「小野，萬事小心。如果有危險，就算沒拍到什麼，也記得叫我一聲。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的。」

媽蛋！

為什麼有種想哭的衝動？

不許哭！

韓小野咧開嘴，拍拍蘇瑞的肩膀，安撫她道，「安啦，咱們只是去拍張照片。又不是上戰場。我會小心的，一有風吹草動，我就開溜行了吧？別擔心了，我們可是所向披靡的美少女戰士組合。」

咳咳，她的狗仔筆名正是坑爹的美少女戰士。用她的話說，蘇瑞是美少女，她是戰士，合起來就是刁炸宇宙的美少女戰士組合。

*——*——*——*

七點，凱弗林大酒店。

金碧輝煌的大廳裡雲集了各行各業的大佬，打扮精緻時髦的明星，名媛們穿著全球各個豪牌的定製晚禮服，跟在自己的男伴身邊，巧笑嫣然。韓小野把自己的臉上塗了一層厚厚的粉，特意畫了個媽都不認識的妖艷妝容，藏身在一群女服務員裡。一邊倒著香檳，一邊東張西望尋找權容蓮的蹤跡。

找了半天，別說權容蓮了，權容扁都沒有找到一個。

她趁著周圍人沒注意，壓低嗓子小聲對著耳朵裡的對講機，「瑞瑞，權容蓮還沒到？」

耳朵裡傳來劈裡啪啦的鍵盤敲擊聲，不一會兒，蘇瑞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查了門口的邀請函驗證系統，權容蓮還沒到。不過……」

怎麼還沒來？已經站了兩個小時的韓小野蹬了蹬腳下不聽話的十寸高跟鞋，隻覺得後腳跟快要斷掉了……

「不過什麼？」她問的漫不經心。

蘇瑞那邊似乎不知道怎麼開口，靜的只聽到呼吸聲，就在韓小野轉動眼珠準備悄悄把磨人的高跟鞋脫掉的時候，對講機裡傳過蘇瑞擔憂的聲音，「我在賓客名單裡看到了閻胥和韓寶兒，他們今晚也會來。小野，要不今晚我們別拍了，再找機會就好。」

「嘭——」

韓小野腳下一崴，手裡的酒瓶啪的摔在了地上。周圍不少人注意到了響動，看了過來。她趕緊蹲下身，埋著頭收拾酒瓶殘渣。

「你怎麼回事？」經理怒目。

韓小野壓著嗓子，一個勁道歉，「經理對不起，我不小心手滑了，對不起，我會馬上清理乾淨。」

今天的場合太重要了，經理心裡不高興，也不好在這個時候發火。小聲的罵罵咧咧了兩句，走去巡查其他地方了。

韓小野鬆了口氣。

「小野，怎麼了？」蘇瑞緊張兮兮。

韓小野收拾好殘渣，重新從酒櫃裡拿了瓶香檳，趁機躲在了個角落。按著對講機對蘇瑞說，「沒什麼，剛才不小心崴到腳打碎了瓶香檳。」

「小野，我們回去吧，好不好？」

閻胥和韓寶兒會來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擔心小野……畢竟當初她親眼看到小野遭遇了什麼樣的變故，她怕小野再看到那兩人承受不住，會崩潰。

韓小野怎麼可能不知道蘇瑞在擔心什麼，她沉默了下，搖了搖頭，「不好，瑞瑞，爺爺還躺在醫院裡，我需要這筆錢。」

她吸了一口氣故作輕鬆，「難不成你以為我還沒忘記那個渣男？別開玩笑了，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我早就釋然了。如果真的遇到，指不定我能叫他一聲姐夫呢。」

「小野……」蘇瑞聲音哽咽。

韓小野打斷她，「好了好了，場子這麼大，我不一定那麼倒霉遇得到他們。開工了開工，早幹完，早回家。」

她話音剛落，一不小心就看到了正前方挽著手進來的一男一女。男的雅緻溫潤，女的甜美淑女，穿著華服在眾人的擁簇下走進來，彷彿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韓小野倏然繃緊了背。

四周的紛擾全部消失了，她只看到笑著溫暖的男人。隔著那麼遠，她好似都能看到那人左臉頰小小的梨渦，還有身上好聞的陽光味道……

……胥哥哥。

韓小野隻覺得年少的時光從她的眼前走馬穿花的掠過……

六歲她掉牙時，小男孩遞給她的棒棒糖是甜的。

十歲她入住韓家時，小少年讓她加油的笑容是暖的。

十五歲母親去世時，純美少年抱著她一起哭的懷抱是酸澀的。

十六天崩地裂時，他決然出國的背影是苦的。

她叫了他十年胥哥哥，他卻在她人生最艱難的時刻，給了她最致命一擊，然後轉身成了她的準姐夫……

正在和人寒暄的閻胥感覺到一道熟悉的目光，他回過頭望去，卻只看到一個陌生的女服務員低著頭整理衣服。

「胥哥哥，怎麼了？」韓寶兒感覺到閻胥的異常，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