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王妃娘娘瞧著是生氣了。」

「我看出來了。」

「那您不去瞧瞧？」

「毛府的人還沒走呢。」

苻郴和梁義，一主一仆，一問一答，最後話題終結在，兩人看到允也嫆和侍女笑的特別開心的分吃甑子糕。

生著氣走出正廳，一刻鐘不到就和侍女有說有笑的分食物吃，苻郴發現自打他決定好好待允也嫆，就總能發現她的妙處。

允也嫆就是受了這麼多壓迫，性子也依舊很好。

空王府給她安排的四個一等侍女都是老實本分的，所以雖然她沒法對她們像瓷兒她們一樣，但她依舊願意對她們釋放出善意來。

「絳珠，你多吃些，近日看管毛側妃，都瘦了！辛苦你了。」

允也嫆一邊說一邊給絳珠掰去一大塊甑子糕。

絳珠行禮受下，正要吃，就看到在廊下的苻郴和梁義。

「娘娘，殿下來了。」

允也嫆臉一下垮下來，「綠珠，你把糕點端下去，絳珠，備茶。」

綠珠領命，把一大盤糕點端走，半點分給苻郴的意思都沒有。

苻郴走過來，允也嫆行完禮就靜靜的站著。

苻郴朝她伸出手，她乖順把手交到苻郴手裏。

進了蒼明廳正屋，允也嫆的臥室。

苻郴笑問，「也嫆，今日之事，你不想問問緣由麽？」

想！

「殿下自有殿下的考量，妾愚笨，便是殿下直白說了，也不定明白。」

「也嫆，我會慢慢給你解釋。」

允也嫆眨動眼睛，面上帶著淺淺笑容，「殿下，那日妾進宮，母后說，要把迎庶妃入府之事提上日程，您近日養傷不好進宮母后便讓妾轉問你的意思。」

「那便擇個日子納進府來吧。」

見空王不太抵觸，允也嫆趁熱打鐵，「母后的意思是中秋時納進府來。」

現在離八月還很早，苻郴到那時身子都養好了，四位庶妃進府，正正好。

「好。」

「殿下無異議，妾便遞信給母后了。」

苻郴皺眉，「你沒有別的話要說了？」

允也嫆搖頭。

「晚膳來己思園用。」

允也嫆福身稱是。

……

毛側妃受罰之事，最後是以毛側妃身子有恙，又在湯側妃的陪同下，抱病來允也嫆面前誠懇道歉結束的。

雖然她書沒抄幾個字，但經過這事，她見著允也嫆更恭敬，也不敢在出門赴宴，允也嫆瞧她乖了，就沒提過這事。

轉眼，進入五月初。

允也嫆此前在京中被肆意嘲笑，但隨著除夕夜救了空王后，被樊簡大將軍在宮外誇一句義勇，緊跟著皇上賞賜無數，她的風評驟然就變了。

於是便有不少人家生出結交之意，但帖子遞了無數，允也嫆卻連自己娘家都不去。

而今日是端陽節，宮內會有宴會。

空王一家都是要赴宴的。

得天恩入內宮赴宴的人家，都盤算著怎麼利用好這次機會與允也嫆和苻郴攀談。

苻郴在男人堆裡怎麼樣，允也嫆不知道，她只知道，她遇著尷尬了。

要不是對方是甘棠，她都要以為甘棠踹倒她腳下的水盆，弄濕兩人的衣衫，是甘棠看她不爽，故意整她的。

今日自入宮後，允也嫆一直跟在皇后身邊，直到半個時辰前，皇后才放她在園子裏玩。

但皇后走了，允也嫆也沒多輕鬆，有一堆夫人千金來與她搭話，搞得她頭大，直到她被水盆潑出的水漬淋濕裙擺，一眾人才停下話頭，還園子一片寧靜。

甘棠一臉誠惶誠恐，正要說話，就被她婆母堰國公夫人訓斥。

堰國公夫人訓斥了甘棠後，就給允也嫆賠不是。

其實別說是甘棠弄的允也嫆這一身狼狽，就是換個人，允也嫆不會生氣。

允也嫆反而覺得，這真是解藥啊！能得片刻寧靜了。

「王妃娘娘，妾莽撞，衝撞了您。」甘棠一張瓷白的小臉上儘是誠惶誠恐，眼中卻有期冀。

允也嫆自上次在伽摩寺拒絕與甘棠見面後，兩人就沒見過面。

而且，這幾個月別府送來帖子無數，堰國公府卻是清流，始終都不搭理空王府。

允也嫆和甘棠兩人的衣裙都髒了，需得換身衣服。

而今日宮宴，女眷所聚的地方是一個園子，出了園子走一段路就會看到一排用作休憩的房子。

這一路上不時有宮女經過，甘棠耐著性子不與允也嫆搭話，進到屋子裏，在自己的侍女和今日跟允也嫆進宮的絳珠，綠珠趕去拿衣服的空隙，她急急開口，「嫆嫆，我都知道了！你……你是不是不拿我當朋友？是不是覺得我對你沒有用處，還會拖累你，所以，你便要遠離我？嫆嫆，你救我之恩，我始終記得，如今你身陷囹圄，我願意幫你！」

允也嫆微微笑著，安然反問，「甘棠，你說什麼呢？你……」

甘棠拉住允也嫆，壓低聲音，「我見著你三哥了！你三哥什麼都同我說了。」

允也嫆不由瞪大眼睛。

她三哥啊……

甘棠就是他的劫！

允也嫆被甘棠大力按到椅子上，「嫆嫆，這幾個月，堰國公府不給空王府下帖子，我便期待著你能赴一次我娘家的宴會，可你一直都不來。自遇著你三哥，聽了你三哥說的話，我便日夜難安，偏又見不著你！」

「你……甘棠……你把這件事和別人說過麽？我是說，你的夫家……額……」允也嫆尷尬的撓額頭，她其實一直對自己如今不敢信甘棠有愧，如今說出來，她都覺得臉頰紅燙。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嫆嫆，你相信我，我知此事輕重，我從未對外人說過你的事。」

允也嫆鬆了口氣，遂把甘棠拉到自己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甘棠，你如今是堰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嫁的是你一直想嫁的人，不必為著我，陷入兩難境地。」

「並非兩難，我，我已經，不喜歡呂究易，也同他坦白過這事，他前些時日給我和離書了，我們早算不得夫妻。」甘棠咬住唇瓣，她似是對自己脫口而出的話不滿意，語氣莫名頹廢。

允也嫆吃驚的看著甘棠，「為何？因為我？」

「甘棠，當初救你之人是我三哥，不是我，我那會兒才到你下巴，怎麼可能打跑大狗熊，救下你？你不必如此。那堰國公世子是你棄了我那麼好的三哥而選擇的，你不要輕言放棄。將軍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幸福，你如此，讓遠在涼茲的大將軍如何是好？且，我並不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如今我日子好過多了，空王他說，只要我真心相待，他也會對我好，我不會再遇著從前的困境。」

允也嫆的四個侍女，她可以命令她們回涼茲，遠離是非，甘棠卻不行，她只能躲著她。

而甘棠啊，如今變化真是太大了。

如果可以，允也嫆並不希望甘棠攪進她的渾水裏。

「甘棠，你是堰國公世子夫人，我是空王妃，我雖不知兩府為何不來往，但我知道，我與你兩個是改變不了空王和堰國公及堰國公世子的，我們都好好過日子吧。」

一室靜謐，直到絳珠和綠珠兩人捧來允也嫆的衣服，甘棠侍女捧來甘棠的衣服，兩人換了衣服離開屋子，都沒再說過話。

……

正宴上，眾賓都醉於饗食之樂中，許有節慶之喜的原因，也許有在這場宮宴中，各方都有收穫的的原因。

比如，想和允也嫆打交道的世家夫人都同允也嫆說上了話，有幾家還得到允也嫆應承，下次相邀必然過府做客。

想和空王打交道的士官，也因空王一改常態，樂意與之交談，得到一份滿足感。

而允也嫆和苻郴兩人。

兩人裡是苻郴先出宮，允也嫆的軟轎落後半步，他先出來，就站在車邊，兩位側妃也同他站在一起。

呃，這是一副怎樣的場景呢？

很奇妙。

向來活潑鬧騰的毛側妃對面對自己的丈夫，是目不斜視，一副敬疏之態，向來安靜嫻雅的湯側妃卻和空王侃侃而談，隔老遠都能瞧著那張俏麗小臉的紅潤精神，以及眼角眉梢的笑意。

「殿下。」允也嫆向苻郴行禮的同時，兩位側妃也像她行禮。

空王府的四個人，入宮時坐的是兩輛馬車，苻郴，允也嫆一輛，兩位側妃一輛。

回去時，雖然苻郴和湯側妃相談甚歡，但還是與允也嫆同乘一輛。

允也嫆知道原由，因此一上車，她也不矯情於剛才看到的，像彙報公務似的將今日見聞告知苻郴，「殿下，入宮前您讓妾交談的夫人，妾都與她們說過話。有幾位夫人邀妾過府，妾照您的吩咐都允了。」

允也嫆與苻郴說話，貫行言簡意賅，能表九分便不說八分話，盡量達成空王之願——不騙他。

換來還算舒心的日子過。

她說完話，就垂著頭等苻郴回應。

「衣服換過了？」

「你今日與堰國公府的世子夫人相談如何？」

等待中，苻郴淡聲開口，直白的丟出兩個問題給允也嫆。

允也嫆莫名心口一跳。

允也嫆莫名心口一跳。

「妾並未與堰國公府的世子……」允也嫆下意識否認，然後想到苻郴都問了，肯定知道一些她與甘棠相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