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縣衙接到報案，說在城郊的破廟裏面，又發現了兩具屍體。

徐遮帶人匆匆離開，南霜他們也早早出門。

雪月勾欄是最近在錦州城內名聲大噪的青樓，院裏的姑娘大多都是賣藝不賣身的雅妓。

不過也有伺候過夜之人，大多沒有一技之長，但模樣還算標緻，碰上一兩個有心的情郎，入府納妾，也是常有的事情。

南霜之前收服的陰靈，就曾是雪月勾欄院中的雅妓，名叫牡丹。

進了這裏的姑娘，都有自己的花名。

南霜今日扮作小廝模樣，跟在裴珩之和沈鐸兩個俊公子的身邊，堂而皇之的走進了這家青樓。

裴珩之和沈鐸姿容不凡，器宇軒昂，一進門就被花紅柳綠的姑娘們包圍住了。

穿著滇紅長裙的老鴇，手拿香扇，扭著腰來到兩人跟前，笑容像是要甜出蜜似的。

「兩位爺可是生面孔，今日是第一次來我們這裏吧？想找個什麼樣的姑娘呢？」

香粉飄逸，脂粉味瘋狂的湧入眾人的鼻腔。

裴珩之已然冷下臉，恨不能轉身離開。

倒是沈鐸遊刃有餘的笑道：「先給我們找個雅間，歇歇腳再來挑姑娘。」

說完，往老鴇手裏丟了一枚銀錠子。

老鴇笑的歡歡喜喜，趕忙擺手讓出通道，迎著他們三人去了樓上的雅間。

舞曲喧鬧，胡琴錚錚。

大廳內的正中擺放著一座猶如蓮花般的圓形舞台，身著薄紗的舞娘們，翩翩起舞，香汗淋漓，周遭看客氣氛歡快，到了興緻之處，會直接把賞錢丟到圓台上。

南霜他們來到了二樓的一處雅間，說是房間，但其實就是用屏風隔開的小單間。

周遭的聲音，聽得十分清楚。

屋內擺著這一張圓桌，身後還放著一個矮榻，倒是十分方便。

眼前的視野開闊，就算坐在雅間裏面，也能輕而易舉的欣賞到外面的舞蹈表演。

從進了門之後，裴珩之的表情就一直陰沉沉的。

姑娘們身上的衣料，薄如蟬翼，而且剪裁的十分貼身，領口和裙擺也都比尋常的衣飾放浪。

裴珩之簡直沒地方落眼，只能盯著南霜瞧。

樓內的雜役送來精緻茶點，沈鐸端起滾燙的茶壺，燙起了杯子。

他做這些事情的事情，顯得遊刃有餘，像是平時做慣了的模樣。

沈鐸喜歡喝茶啊？

南霜盯著他瞧了兩眼，總覺得他做這些動作的時候，格外的賞心悅目，有一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貴氣。

沈鐸把第一杯熱茶遞給了南霜，並壓低了聲音詢問道：「這家青樓有什麼古怪嗎？」

「我設了結界，你放心說話，外人不會聽見的。」

南霜將茶杯端起，又往自己的近旁放了放，但是旁邊忽然伸過來一雙手，直接把沈鐸倒給南霜的茶水端走了。

南霜：「？」

裴珩之淡聲道：「不好意思，有點渴了。」

沈鐸愣了下，頓時笑起來，然後將茶壺和剩餘的茶杯都推到了裴珩之跟前。

裴珩之親自給南霜倒了茶，面色才緩和過來。

南霜沒有理會裴珩之幼稚的舉動，她想起了那日和牡丹對話時的猜測。

「驗屍房那些死者，大多都死在荒郊野外，或者是夜黑風高的偏僻街巷，唯有一個男子，就死在這家青樓的客房中。」

聞言，沈鐸詢問道：「所以，你認為這家青樓有問題？」

「現在看來確實挺古怪的。」

南霜聽著樓下高昂的歡呼聲，忍不住扯了扯唇角，繼續道：「自從死了人之後，這家青樓的生意不僅沒有一落千丈，反而蒸蒸日上了起來，你不覺得很不對勁嗎？」

「雖然尋常人都很避諱死人，但是也有不少喜歡獵奇的人，或許他們就是沖著這個理由來的呢？」

南霜掃了眼下面那些被迷得暈頭轉向的男人，忍不住嗤笑道：「你覺得他們會喜歡獵奇？我覺得他們隻喜歡獵艷。」

「這麼說，好像也挺有道理。」

沈鐸附和的笑了笑。

南霜拖著下巴，桌下的小腿有一下沒一下的碰著裴珩之。

裴珩之一直沒說話，默默的給南霜添茶倒水，倒是像專門出來伺候南霜的。

南霜又繼續道：「而且，死的那個男人，還是這家青樓的雜役。」

話音落下，旁邊的兩人同時一愣。

沈鐸反問道：「他怎麼會是青樓的雜役呢？我記得徐大人給我們看的資料裏面，似乎並沒有這一點吧。」

「對，」南霜問。

沈鐸想了下，又搖了搖頭，「等一下，這件事你是聽誰說的？難不成徐大人查出了什麼隱情？」

「不是，是我自己查出來的，我有人證。」

「？」

「什麼人證？」

沈鐸是真的有點好奇。

南霜還沒和他說牡丹的事情，眼下她也沒有打算細說，只是道了句：「天機不可泄露，總之這家青樓有古怪，而且你們有沒有察覺到，此處的靈力波動有些異常，看來這些案子背後，當真有什麼妖邪鬼魅在操縱。」

之後，南霜讓沈鐸招來老鴇，點了幾個清麗可人的姑娘過來作陪。

南霜教她們喝酒劃拳，順便還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正好趁機套套話。

有個姑娘喝多了酒，在被南霜問到最近經歷的最害怕的事情之後，一不小心吐露出了陳修原的名字。

陳修原就是當日死在這家青樓裡的男子。

他其貌不揚，唇角還有一顆黑痣，手上的繭很厚，穿著打扮也不像什麼富貴人家，但能被這些醉酒的姑娘，輕而易舉的道出全名。

可見他們彼此之間，非常熟悉。

最重要的是，有人把這個名字宣之於口之後，有幾個姑娘立即變了臉色。

「弱柳喝醉了！只怕待會兒又要耍酒瘋了，妹妹們趕緊叫人把她抬出去吧。」

「是……是啊，弱柳妹妹喝了酒就喜歡說胡話，還喜歡撒酒瘋，鬧起來的話，三四個男人都按不住，可別擾了客人的興緻，趕緊把她抬走。」

有人出去叫人，沒一會兒進來三四個孔武有力的男人，就把弱柳抬了出去。

沈鐸趁機笑道：「罷了罷了，咱們本來就是圖個樂，既然姑娘們不勝酒力，今日便散了吧，我們也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