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你結婚沒婚房，為了給你娶回大嫂，我搬去了豬籠裡搭床睡了一年多，就因為大哥你要結婚了，我住的差點也沒關係。

再到我娶了葉紅，生下沐沐後，家裏哪一樣事情不是我和葉紅做，大大小小的活，小到大嫂的貼身衣服都是葉紅親自洗，還伺候她坐月子，而我媳婦呢？

生孩子還要趕緊下地幹活，再回家做一大家子的飯菜，伺候著全家老少，她都做到這個份上了，你們又有哪一個人把她當做親人看待？

搬去縣城後，每回過年回來，大大小小的事立馬全交給她乾，幹了活還不討好，還得受你們的氣，受我的氣，這麼多年以來，別說她了，我都替她委屈。

可即便這樣，每次我要借錢幫你們的時候，她都沒多說幾句，可這一次借錢，她不過是阻攔了一次，就被媽和大嫂那樣辱罵，我也被你們數落，大嫂更是過分的把我家都搬空了，就因為我沒錢借給你們，就恨不得逼我妻離子散，這還叫我顏軍沒良心，那全天下就沒有良心的人了。」

顏軍一下子說出了心中的苦悶，渾身都直顫。

顏沐是第一次看見爸爸這樣，心裏不免替他酸澀。

她原本以為爸爸愚孝，沒想到他自己心裏也計算著委屈和心酸，更知道媽媽為這個小家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好在，一切為時不晚。

只要爸爸開始醒悟，她相信他們家的日子日後會越過越好。

一旁的村裏人瞧著顏軍都紅了眼眶，一個個也都替他覺得心酸和不值。

畢竟顏軍不在村裏的時候，顏家人可是一口一個搖錢樹，好像天塌下來都可以找顏軍兜著，才不管顏軍怎麼去解決。

常有人勸過楊淑桂，但楊淑桂一臉理所當然，認為顏軍發達了就該幫扶一家子都過好日子，不然他就是不孝。

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們這些鄉裡鄉親的自然也不好多嘴。

顏民震驚的看著顏軍。

從小到大，他還沒見過顏軍這麼頂撞自己的，還說出剛才那一番話，真是翅膀硬了啊。

不過現在老媽也不在身邊，顏民知道自己的份量有幾斤幾兩，他佯裝一副傷心難過的樣子，看向顏軍，

「老二，你要說一個不願意，我們也不會次次找你，可每次你都是心甘情願，現在又來埋怨我，埋怨媽他們，哎！是我這個窮大哥沒本事，給你添堵了，日後我也不高攀你了，我閉嘴，我滾的遠遠地行了吧！」

話落，顏民想來一個以退為進，用力地推開人群往院子裏走。

顏軍不僅沒有愧疚，反而情緒越來越高漲，沖著院子大喊。

「我自願？哪一次不是媽帶著你們逼上門的，看著你們難過，我實在沒辦法啊，苦著老婆孩子也要讓你們過的舒坦，到頭來都是我自己蠢，所以一次次被你們鬧服氣。」

顏軍越說越氣，愈發覺得自己以前就是個煞筆。

老媽索取，大哥三妹小弟索取，也就小妹顏杏好一些，但她家日子也不好過，偶爾也會上門麻煩他，逼得他連病了都要打起精神去礦場工作，生怕自己幹得不好被老闆辭退，拖不起這一大家子。

到頭來，都成了他的心甘情願。

顏軍氣得上頭，直接叫拖拉機小哥發動拖拉機回縣城，他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待著了。

顏民站在院子裏，還等著老二低頭道歉，卻聽見拖拉機突突突地轟鳴聲。

他趕緊跑到院門口，就瞧見顏軍帶著女兒和那些傢具坐著拖拉機揚長而去。

氣得顏民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周圍的鄉親們還在盯著他指指點點，顏民怒吼：「一個個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啊，都杵在我們家門口做什麼？還不趕緊滾開！」

鄉親們紛紛鄙夷起來。

顏民氣沖沖的回了院子，摔上了屋門。

瞧著亂七八糟的院子，女兒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媳婦王金芬被堵著嘴巴拴在樹旁，一陣煩躁湧上心頭。

他快步走上前猛地抽了王金芬兩巴掌解氣，一邊罵咧：「沒用的蠢貨，都叫你別搬別搬，非要把東西搬回來，這下徹底激怒老二那個蠢東西了，日後咱們還怎麼摟錢回家？」

王金芬被兩耳光甩的頭暈目眩，嘴裏塞得破抹布也隨之掉在地上。

她喘過氣來，大口大口呼吸，一邊沖著顏民發火：「老二惹你生氣你沖著他發火去呀，你打我算什麼男人，顏民你個臭王八蛋，你鬆開我，我要回娘家！」

顏民卻懶得理她，快步衝進屋裏翻箱倒櫃了半天，找到一個零錢包，打開一看才一百三十多塊錢，離一萬塊錢還差得遠呢！

轉念一想，這點錢也能去賭兩把，沒準就翻本了呢！

他揣好了錢，換了身衣裳，洗把臉就又往縣城裏跑去。

王金芬還被綁在樹上，氣得直嚎，「顏民，王八蛋，你又要去哪啊？給我鬆開了你再走啊……」

奈何她嗓子都喊破了，顏民也沒回來給她解開繩索。

拖拉機上。

顏軍和顏沐坐在凳子上，一手抓著拖拉機的圍欄，縮在角落裏坐著。

顏沐瞧著爸爸滿臉憂愁，伸手握住爸爸有些粗糙的手，沖著他甜甜一笑，誇讚道：「爸，你今天真的好棒，讓我知道你的心裏是有媽媽，有我和清清的。」

顏軍一愣，苦笑著牽扯起嘴角。

「你這傻孩子，爸爸心裏當然有你們！」

顏沐嘆息一聲，「換做以前我肯定不相信你心裏有我們，但是今天看你對大伯說那麼多話，讓我姑且能相信，畢竟以前你為了借錢給大伯，連我的學費都給拿走了，還有媽媽買葯的錢啊，等等……太多次了，讓我都覺得，我和清清媽媽還是不是你的親人？

但是今天我知道了，爸爸有我們，也有奶奶大伯他們，你只是想當一個兼顧全部人的好兒子，好兄弟，好丈夫，好爸爸，你也是沒有辦法。」

一番話說的顏軍十分愧疚。

即便他想兼顧所有人，也先是緊著媳婦孩子委屈，總想著往後的日子還很長，他總能兼顧所有人。

顏軍伸手撫摸著顏沐的小腦袋，沙啞著道歉：「對不起，爸爸以前太忽略你們和媽媽了，爸爸保證日後一定先緊著你們，絕不會再讓你們受委屈。」

顏沐笑得眯起眼睛，提醒一句，「對了爸爸，我想起來媽媽今天回家看見家裏被搬空後，生氣的帶清清去賒傢具去了，還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估摸著這會子新傢具都到家了，那咱們這一車的東西拉回去就沒地方放了！」

顏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