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通過協同預備營，很快就要回11區了，我看你怎麼不太開心？」

坐在運輸客機上，秦楠翹著二郎腿，悠哉地喝著咖啡，看了一眼對面一言不發的林溯，笑著開口。

「楠姐，預備營之中死亡的只有教官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林溯沉默片刻，用低啞的聲音開口。

「原來是因為這個？」秦楠的表情嚴肅了幾分。

她將咖啡放在桌上，翹起的腿慢慢收回，輕輕點頭，「是的，從第一屆開始，協同預備營就從來沒有死過任何一個學員。」

「協同預備營和先鋒作戰營，一個需要拚盡全力用性命守護每一位學員，一個需要一次次深入異獸巢穴執行剿滅，這兩個作戰方向，從來都是邊境戰線死亡率最高的。」

「明明最危險的是他們。」林溯的聲音越發低沉，「但教官們卻一次次告訴我們，協同預備營很危險，稍有不慎我們就有可能死在這裏。」

「之所以這樣，原因有很多。」秦楠平靜開口。

「首先，如果讓你們知道了預備營的學員其實沒有生命危險，你們只會放縱自己，只會麻痹大意。」

「不論你們是否認真執行任務，教官都會拚盡全力守護你們的安全，但你們的大意，卻會葬送更多的教官，所以這件事在協同預備營結束之前，決不能讓你們知道。」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原因。」秦楠認真地看了一眼林溯，「禦獸協同作戰，可以給任何人，唯獨不能給予怯懦之人。」

「它代表的不只是更強大的力量，還有一份沉甸甸的責任，一旦你選擇接受禦獸協同作戰，那麼在最危險的關頭，在沒有別人可以站出來守護炎黃聯盟的時候，你必須站出來。」

「選擇了禦獸協同，你就有庇護比你更弱小者的責任。」

「不論是普通人，還是我們這些研究員，都是如此。」秦楠平靜開口，「不要覺得研究員就可以安安穩穩在後方做研究，當站在前面的人，保護你的人都犧牲了，也就輪到你了。」

「你應該知道吧？這世上並不只有三尊不朽階的事情。」

「我聽邢教官提起過…」林溯低沉開口，

「但他說的是可能有。」

「楠姐，這世上真的有其他不朽階麽？」

「且不說陸地上是否有其他不朽階。」秦楠看了一眼林溯，「你覺得佔藍星總面積29%的陸地上可以孕育出三尊不朽階，佔藍星總面積71%的海洋之中，會有多少？」

林溯沉默了。

秦楠微微搖頭，「浩劫之前的人類聯盟炎黃區和現在的炎黃安全聯盟，並不在同一個位置，那個時候藏海高原是炎黃區的最西側，而現在，它是炎黃安全聯盟的最中心。」

她看著林溯，一字一句地開口，「是海洋中的異獸，讓我們被迫放棄了沿海的家園。」

「三大不朽國已經給了人類一方太大的壓力，所以現在的我們，龜縮在內陸，根本不敢去招惹海洋中的勢力。」

「現在的和平只是假象，很有可能某一天，炎黃聯盟就會在數尊不朽階的聯手之下迅速覆滅，雖然炎黃聯盟也有採取一些措施去避免這樣的情況出現，但我們時刻都會做好最壞的打算。」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當然了，你也別有太大壓力。」說到這裏，秦楠笑了笑，「你這個菜雞，還沒到擔心這個的時候，我剛說的這些你心裏清楚就行。」

林溯默默捏緊拳頭，旋即又氣餒地放下。

憑藉他現在精英級禦獸使的實力，面對那種足以覆滅聯盟的危機，確實沒有太多掙扎的餘地。

「楠姐，那我能做什麼？」

「你能做的？」秦楠笑了笑，「那可就多了。」

「第一，作為一個禦獸使大學的大一新生，你該好好學習，認真上課。」

「第二，作為進化研究所的正式研究員，你可以多研究一些新成果，關於這一點，我很期待。」

「至於最後…」秦楠的話音頓了頓，「你該準備，進行禦獸協同的第二道考驗了。」

林溯眨了眨眼，這才想起來。

想要接觸禦獸協同作戰，必須經過兩道考驗。

協同預備營，只是其中一道，至於另一道，則更為神秘。

「楠姐，第二道考驗究竟是什麼？」

「協同預備營，考驗的是勇氣。」秦楠平靜開口，「沒有勇氣面對死亡，就沒有資格掌握禦獸協同，而協同預備營之中的特訓、作戰任務和最終考核任務，則源於薪火傳承的理念，是為了讓你們在真正危機降臨的時候，不至於手忙腳亂，可以迅速接替前行者。」

「而協同預備營之後，第二道考驗，叫做協同誓約，它考驗的，是忠誠，是對聯盟的忠誠。」秦楠看了一眼林溯，「這也是聯盟能保證任何異獸教徒都無法獲得同調玉的基礎。」

「協同…誓約？」林溯眨了眨眼，「具體內容是什麼？可以提前透露麽？」

「可以。」秦楠笑了笑，「每一個預備營學員，在通過協同預備營之後，協同誓約就已經開始了第一步，身份資格審核。」

「你們從小到大，所有的情況，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會被納入審核範圍，並由中央智腦進行判斷甄別，確定可信任程度，從而確定你是否有資格進行協同誓約。」

聽到這話，林溯迅速回憶著自己從小到大經歷的一切。

漸漸地，他的表情有些緊張起來。

薅遊樂廳老闆的羊毛…算不算？

看著林溯略顯緊張的表情，秦楠笑了笑，「放心，你只要沒有做過對不起聯盟的事情，這一關一般都能通過。」

沒有做過對不起聯盟的事情麽…

林溯微微鬆了一口氣。

薅遊樂廳的羊毛，大概不算對不起聯盟。

頂多是對不起那幾位遊樂廳老闆。

那沒事了。

「通過審核之後，你將會收到誓約邀請，前往固定地點進行協同宣誓，宣誓自己永遠不會背叛聯盟，永遠不會做出危害聯盟的事情。」

看著林溯望來的目光，秦楠攤了攤手，「沒了，結束了。」

「結束了？！」林溯眨了眨眼，「宣誓就可以了？是不是太兒戲了？」

「哦？」秦楠嘴角劃過一絲古怪的笑意，「到時候你就知道兒戲不兒戲了。」

林溯：「…」

這一幕似曾相識。

當初自己參加協同預備營之前，楠姐也是這個語氣。

「楠姐，這個宣誓到底是啥情況？」

「這就不能說了。」秦楠笑了笑，「協同誓約的宣誓流程和協同預備營的死亡率一樣，在進行之前決不能透露，在進行之後，你自然會知道。」

「哦對了，回頭記得簽一份保密協議，預備營死亡率的事情，不能告訴任何沒有通過協同預備營的人，其他人都是簽了協議再走的，你是跟著我上運輸客機離開，所以我差點忘了。」

「知道了。」林溯點了點頭。

既然楠姐不能透露具體細節了。

那就到時候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況。

不管怎麼說，他從未有過危害聯盟的心思，也不曾背叛聯盟。

所以，這一關對他來說應該不算太難。

「叮鈴鈴~」

一陣略顯急促的鈴聲，打破了安靜。

「喂？南叔叔。」秦楠隨手接通通訊儀，「林溯？對，他在我對面坐著呢…什麼？！」

隨著通訊那一頭的講述，秦楠的表情逐漸變得古怪起來，她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瞪了林溯一樣，「行，我知道，我會跟他說的。」

通訊掛斷。

林溯輕咳一聲，「南指揮長說什麼了？」

在秦楠喊出「南叔叔」的時候，他就有了幾分不祥的預感。

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是熬身液和淬骨液的事情。

「你別管他說什麼了。」秦楠哼哼一聲，「一個月不見，你小子行啊？都要走了，還要搞點事情。」

她忽然邪惡一笑，「要不…咱們現在返回第二作戰序列吧？我忽然對你拿出來的東西很感興趣。」

「別了吧？」林溯苦著臉。

「那你還不識相點，趕緊拿出來給我看看？！」

林溯無奈，朝著鬼鬼招了招手，很快拿出一份全新的抄錄配方，「給你給你。」

還好他當時謹慎起見，多抄錄了幾份。

秦楠一把奪過，雙眼冒光地打量起來。

「對了楠姐，南指揮長讓你跟我說什麼？」林溯忍不住好奇。

「沒什麼。」秦楠隨意地擺擺手，目光死死盯著配方，眼睛越來越亮，「他說如果配方真的有用，他代表聯盟軍事管理部，欠你一個人情。」

「好吧。」林溯撓了撓頭。

讓軍事管理部欠自己一個人情什麼的，他倒不是太在意。

只要不盤根問底，詢問他配方的來歷就好了。

畢竟他本意是幫助邊境戰線的作戰人員，提高一些生還幾率。

「好東西啊！」秦楠終於看完了配方的內容，臉上帶著強烈的驚喜，「正常情況下，絕大多數超自然資源是無法直接作用於人類禦獸使的，而這配方卻將各種超自然資源的性質改變，彼此影響，讓它變得更加溫和，人類也可以慢慢吸收。」

她畢竟是一級研究員，配方之中的很多東西，她即便無法完全領悟，也能看出些端倪來。

「回研究所我就試試！」秦楠笑了起來，「步驟雖然有些繁瑣，但並不難實現嘛。」

她已經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林溯托著腦袋笑了笑。

說起來，他還有一個冰系教學技能的研究項目申請下來之後還沒開始…

沒必要再拖了，回去之後就把冰掌提交吧。

至於提交冰掌之後，接下來應該申請什麼樣的新項目進行研究。

他已經有了一些想法。

…

[代號：超脫

幽能異變誘導實驗，第6721次

誘導異變結果：霹靂巫

種族屬性：雷系

種族等階：高等精英種族

是否為已有種族：是

是否被異獸禁令限制：否

本次實驗評價：]

光幕上，字跡一行行呈現，一雙手懸浮在空中，迅速地鍵入著新的文字，直到最後一行「本次實驗評價：」時，這雙手才停頓了下來。

一隻手收回，推了推這雙手的主人懸掛在鼻樑上的眼鏡。

那是一位清臒的老者，他的臉上密佈皺紋，滿頭銀絲隨意地披散在腦後，穿著防護服的身形略顯臃腫，但卻難以隱藏不羈灑脫的氣質。

他微微沉默片刻，旋即繼續在光幕上鍵入。

[本次實驗評價：屁用沒有]

「秦研究員，請您按照學術規範正確輸入實驗評價。」一個不帶有任何感情的女聲忽然在實驗室內回蕩。

「別在意這些細節。」秦雲章微微搖頭，「接著開始下一次實驗吧。」

「好的，是否繼續進行雷系方向的幽能異變誘導實驗？」女聲再度浮現。

「繼續！」秦雲章輕聲開口，「八個自然屬性之中，只有雷系還沒有任何進展，再試一次。」

「這一次，換貓類，雷系誘導。」

隨著秦雲章話音落下，面前一間足有上萬平米，天空中佈滿陰雲，時不時有雷光下落，被高強度玻璃隔絕的實驗場地內，迅速被送入了一批貓。

那不是異獸，只是普通的貓。

在時不時轟鳴作響的雷霆下，實驗場地內的貓迅速瑟縮成一團，小心地擠在一起。

「加入誘導。」秦雲章平靜開口。

實驗場地的最中心，一處平台慢慢升起。

平台之上，放置著一塊足有籃球大小，散發著深邃幽藍色光芒的石頭。

那是幽能石。

異獸浩劫的開始。

禦獸時代的開始。

一切的開始。

而此刻這一塊幽能石，和正常的幽能石有些不同，它的顏色更為深邃，散發出的幽藍色光芒也更加強烈。

這是一塊經過人工提煉得到的純化幽能石，它的恐怖輻射，可以讓幽能石輻射異變的速度，提高到難以想像的程度。

隨著幽藍色的光芒照在那一群貓的身上，它們的畏懼和瑟縮停止了。

一隻隻貓發出痛苦的嘶吼，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改變。

空氣分子被雷電擊穿，形成無數正負離子，這些無形卻躁動的離子，隨著小貓們的異變快速被吸收，同時對異變產生影響。

很快，小貓們的身形完全變化，從一隻隻普通的生物，變成了掌控超自然力量，擁有更高智慧的生物。

異獸，誕生了。

秦雲章的表情嚴肅起來，他的目光銳利如炬，一隻隻掃視著這些新誕生的異獸。

其中大多數，是一種有著金色皮毛，尾巴彎折如同閃電，胸口有著白色閃電符號的貓類異獸。

雷系中等精英種族，電花貓。

看到這些沐浴著雷霆誕生的小傢夥，他的表情並不意外。

經歷過數千次異變誘導實驗之後，秦雲章已經對於誘導可能產生的一些結果，已經有了預期。

雷系、貓類寵獸。

最容易出現在，本就是種族等階很低的電花貓。

而除了電花貓之外，這一群小貓之中還有幾隻其他屬性的貓類異獸存在，甚至包括炎黃聯盟耳熟能詳的雪痕輕。

這是少數沒有受到場地屬性因素影響，發生的意外情況，同樣在秦雲章的預計之中。

很快，他的目光鎖定了在新誕生的貓類異獸之中痛苦翻滾，還未完成異變的一隻貓。

種族等階越高的異獸，誘導異變出現的概率越低。

而種族等階越高的異獸，異變過程經歷的時間也會越長。

看著那隻還沒完成蛻變，但展露的特徵並不符合秦雲章所知的任何異獸種族的貓，秦雲章的臉上出現了如釋重負的笑意。

「女媧，將其他貓隔開，讓這隻貓單獨進行異變，準備測試新初始異獸種族！」

「收到。」女聲再度浮現。

若是讓其他人聽到這段對話，一定會頗為震驚。

因為能夠被稱為女媧的，在炎黃聯盟只有一個。

炎黃聯盟中央智腦。

一個小時之後。

手中拿著新種族的分析報告，秦雲章笑得格外開懷，「沒有異獸禁令限制的中等君主種族，這算是這段時間以來最大的收穫了。」

「就叫它…驚霄逐雲！」秦雲章迅速拍板，「我取名的水平果然還是這麼高，哈哈哈！」

「女媧，重複剛才的實驗數據，繼續進行誘導，這只是公的，接下來全部放母貓，嘗試誘導異變出母的驚霄逐雲，然後進行秘密培養繁育。」

「收到。」

「已進行數據記錄…」

「正在嘗試復刻…」

秦雲章一邊聽著女媧彙報進展一邊揉揉眉心。

接下來的過程，就不需要自己操心了。

交給女媧就可以了。

「女媧，準備暗系方向異變誘導實驗。」休息片刻之後，他忽然睜開眼，「我記得昨天有一份機密報告，暗魔不朽國出現了一個叫做小夜巫的暗系初始異獸種族，進化型擁有可以控制他人的天賦技能。-」

「我倒要看看，是怎麼個控制法。」

「收到！」

另一件實驗場地被迅速開啟，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的實驗場地內，暗系方向的異變誘導實驗開始。

片刻之後。

秦雲章沉默地看著那隻從黑暗之中扭曲著、匯聚著，緩緩凝聚出身形，渾身翻湧著黑色煙霧，有著深紫色皮膚和一雙大眼睛，齜牙咧嘴衝撞著高性能玻璃，想要從實驗場地逃出來的，有一個標誌性的紅鼻子的人形異獸。

「把戲小醜？」他捏了捏下巴，「倒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穫。」

「這應該是第二隻把戲小醜吧，上一隻已經被人契約了…」秦雲章笑了，「女媧，準備進行新初始異獸種族測試！」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