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九。

牧婉清的房間內。

陽光透過窗簾，灑落在地板上。

塵糜浮動間。

床上。

拱起的『小山』忽然動了。

下一秒。

林瑤掀開被子，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睡眼惺忪，長發一團糟，身上的睡衣最上排的扣子還莫名其妙解開了幾個，整件睡衣鬆鬆垮垮掛在身上，嬌軟雪白完全不設防，堪稱慘烈。

完全就一副睡迷湖了的模樣。

她坐在床上緩了一陣，然後左右張望一眼，似乎在疑惑自己在哪。

接著。

她似乎放棄思考了，吐出嘴裡含著的髮絲，掀開被子，踩著拖鞋下意識就朝廁所方向走去。

但這不是她的房間，布局也完全不一樣。

所以不出所料。

迷湖的她直接一頭栽到了牆上……

「唔——」

似乎是聽到了動靜。

房間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很快，門被推開。

已經換上一套居家服的牧婉清出現在門口，略顯焦急道：「林瑤……」

但她話還沒說完。

就看到了蹲在牆角，捂著自己腦門，發出痛苦悶哼的林瑤。

牧婉清愣了愣，接著有些哭笑不得地問道：「你怎麼了？」

「廁所，廁所在哪？」

林瑤扭過頭去，眼角帶著淚花，但也清醒了不少。

牧婉清忍俊不禁，舉起手，指了指林瑤旁邊。

十幾分鐘後。

廚房。

林瑤仰起頎長白皙的脖頸，噸噸噸地喝起了水。

而牧婉清坐在對面，托著腮幫，忍俊不禁地調侃道：「原來真的有人會睡迷湖，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連廁所都找不到啊……」

「沒完了是吧？」

林瑤放下礦泉水瓶，瞪了一眼牧婉清：「醒來的那段時間，誰知道啊……而且你以為這怪誰啊？」

「怪我。」

牧婉清輕輕笑了笑，很自然地承認了，接著站起身來，從旁邊端過來一大盤早餐，放到了林瑤身前：「所以我特地做了早餐，跟你賠禮道歉。」

林瑤低頭看了眼早餐，沒動，也沒搭理她，而是挺起腰肢，開始整理頭髮。

「我來吧。」

牧婉清看到這一幕，立刻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繞到林瑤身後，幫她整理起了長發。

林瑤放下手，沒拒絕。

「其實挺難得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起床的你。」

牧婉清一邊幫林瑤梳理長發，一邊道：「認識你以來，這還是頭一次，而且起來前我還特地打量了你一番，順便一提，你睡著的模樣也很可愛哦。」

「幹什麼？人身攻擊？」

林瑤微微側頭，狐疑問道。

「誇你，是誇你！」

牧婉清無奈道：「你見過別人這樣人身攻擊的嗎？」

「這在我看來就是人身攻擊。」

林瑤說著說著，話鋒忽然一轉：「行吧，這事算了，另一個問題，你比我早起來……那是不是你解開了我睡衣的扣子？」

「……哪有！我就看了你一會！」

牧婉清聞言微微一怔，臉上浮現出澹澹紅暈，立刻失口否認，轉移話題道：「趕快吃早餐啦，不然冷了。」

「……」

林瑤笑了笑，拿起叉子，開始吃牧婉清精心準備的早餐。

牧婉清也不再說話，而是安靜地幫她梳理長發。

很快。

林瑤解決掉了大半早餐，牧婉清也幫她扎了個乾淨利落的高馬尾。

紮好馬尾後。

牧婉清退後了幾步。

確定不需要調整後，她重新來到林瑤身後，忽然道：

「謝謝你，林瑤。」

「嗯？」

林瑤再次側過頭，因為嘴裡有食物的緣故，聲音有些含湖不清。

「沒什麼。」牧婉清驀然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

「……」

林瑤咽下嘴裡的食物，突然道：「所以我睡衣的扣子真的是你解開的？」

「啊？」牧婉清愣住了。

「不然你謝什麼？真是你啊？」

「不是我！要是我解開的，我也會扣回去……」

「那你遲疑什麼？」

「有嗎？」

「有。」

「……」

牧婉清沉默了。

「所以你真的想過？」林瑤跟著沉默片刻，然後發出靈魂質問。

牧婉清：「……」

「哈哈哈哈。」

林瑤綳不住了，背對著牧婉清，肩膀聳動，笑得彎下腰來。

牧婉清終於反應過。

她輕咬紅唇，半蹲下來，就去撓林瑤的側腹。

林瑤趕緊躲閃，但空間就那麼點，很快，她就笑得連叉子都握不住了。

牧婉清仍不放過她。

兩人鬧作一團。

此時。

林瑤和牧婉清都沒意識到。

經過一晚的相擁而眠後。

兩人都能拿以往會讓對方都覺得害羞的事開玩笑了……

幾分鐘後。

牧婉清終於住手，放過了林瑤。

林瑤趴在桌上，呼吸急促。

緩了好一會後。

她才抬起頭來，沒好氣道：「都被你搞得沒食慾了。」

「抱歉。」

牧婉清直起腰來，再次將林瑤的馬尾解開，因為她忽然覺得，高馬尾不適合林瑤，打算幫她換個髮型。

林瑤看了眼身前的早餐，乾脆不吃了，靠著椅背，輕聲哼起了SNow的《倒逆之蝶》。

牧婉清聽不懂，不過她很享受這樣的時光，連動作都變得輕快了不少。

「歡迎回來，牧小姐。」林瑤唱著唱著，忽然停下，說道。

「……嗯。」牧婉清應了一聲。

昨晚她說自己會變回來。

今天她確實變回來了。

卸下那段難以割捨的過去。

重新變回了有些古怪的禦姐。

林瑤不再說話，繼續哼唱起了剛剛那首動畫的op。

【いつか光に向かう逆さ末的蝶】

【君と髪を切る鏡的中】

【……】

旭日攀升，冷風輕輕吹起客廳白色的窗簾。

更多金燦陽光灑落到了屋內。

為屋子帶來暖意。

不知不覺間。

牧婉清幫林瑤扎的麻花辮，已經成型了。

而林瑤的《倒逆之蝶》，也唱到了結尾。

但最後兩句。

林瑤沒能唱出來。

「我靠！完了！」

她忽然驚呼一聲，打破了原本靜謐溫馨的氛圍。

「怎麼了？」牧婉清有些奇怪。

林瑤轉過頭，望著牧婉清，一臉絕望道：「昨天我沒想到，我內衣都換了，今天我穿什麼！？我怎麼出門！？」

「……」

牧婉清動作一頓，接著望著一臉懷疑人生的林瑤，忍俊不禁道：「要不……穿我的？」

林瑤：「……」

……

早上十點多。

林瑤換回了牛仔褲和毛衣的組合。

牧婉清也換回了那套完美襯托她身段的oL套裝。

「你打算去哪？」

她整理了一下豐潤大腿上裹著的絲襪，接著詢問了一句。

「隨便去逛一會吧，除非你想要繼續看爛片。」

林瑤甩了甩麻花辮：「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還可以去一趟林木工作室。」

牧婉清好奇問道：「是工作的事嗎？」

「算是吧。」

林瑤想到來找牧婉清之前，系統跳出獎勵，道：「主要是有些想法。」

「想法？」

「邊走邊說。」

林瑤指了指玄關。

兩人在玄關換好鞋子，然後一起出了門。

今天天氣不錯。

雖然氣溫依舊不高，但陽光正好，暖洋洋的。

林瑤一走下樓，就忍不住仰起頭，感受著陽光帶來的溫暖。

而不遠處。

徐環早就在車旁等著了。

林瑤仰起臉，拉著牧婉清，來到車旁，最後感受了一番陽光，這才依依不捨地走上了車。

「牧小姐，我記得我看過一部新番，裡面的男主角，問過一個問題。」

林瑤關上車門，看向牧婉清，忽然笑道：「那就是——虛擬和現實的區別，到底是什麼？」

「比如說。」

林瑤拉起牧婉清的手，握住：「有這麼一種設備，能讓人完全沉浸在虛擬的世界中，甚至能做到以假亂真，那到那時候，現實和虛擬的差別到底在哪？」

「有這樣的設備嗎？」

牧婉清疑惑問道。

「現在沒有，但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可能會有。」

林瑤笑了笑:「當然，可能做不到以假亂真的程度，但應該會讓玩家處於虛擬世界中，產生身臨其境的感覺。」

牧婉清若有所思了一會，問道：「虛擬現實技術？」

「對。」

林瑤沖牧婉清眨了眨眼睛：「就是虛擬現實技術，其實我有個想法，我想讓林木工作室朝這個方向前進。」

或許更準確的說。

不是想法。

而是一個機會。

「林木工作室，虛擬現實……」牧婉清喃喃自語了一句，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是的，前幾天，我的想法跟你差不多。」

林瑤注意到牧婉清的表情，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輕笑道：「並不是覺得不可能，而是有些懷疑，步子會不會邁太大了？畢竟林木工作室現在已經夠龐大了，事情也足夠多了，真的還要繼續朝這個方向前進嗎？

這就是我的顧慮，而從個人層面來說，說實話，我也有點累了……」

說到這。

林瑤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現在林木工作室的遊戲加上優媒的產品，就已經夠嗆了，我真的不想繼續像個陀螺一樣，圍繞著工作轉圈了，現在還好，但再來個VR，我真的吃不消了……」

「……」

牧婉清看著林瑤的白皙側臉，有些心疼。

「而陪你回去老家一趟後，我的想法更加堅定了。」

林瑤轉過頭，沖牧婉清燦爛地笑了笑：「我想抽出時間，去陪自己真正在意的人，至少，不要留下任何遺憾，如果回過頭來，自己頭上只有一頂『天才』的帽子，那就太糟糕了……」

「比如這次，本來我該更早注意到你的事的，而不是事到臨頭才想著亡羊補牢。」

牧婉清緊握林瑤的手，柔聲道：「……抱歉。」

「你道什麼歉，這跟你關係又不大。」

林瑤有些好笑：「跟你回家頂多算是催化劑，主要還是我想偷懶了。」

「那……」

牧婉清有些疑惑。

既然林瑤不想像陀螺一樣，那為什麼還要說虛擬現實，還特地趕去林木工作室？

林瑤似乎察覺到了牧婉清在想什麼，直接回道：「因為林木工作室不止是我一個人的，你和我都知道，現在很多人都將林木工作室當作某種精神寄託了，至少在遊戲領域，很多玩家和工作人員，都將林木工作室當作了精神寄託。」

「如果因為我擺爛，就放棄一個大好機會，放棄一個可能發生的未來，那未免也太可惜了。」

「所以，我打算趁著自己還沒徹底擺爛前，給林木工作室的其他人一個選擇。」

「選擇？」

「對，選擇。」

林瑤巧笑嫣然道：「回到剛剛的問題，虛擬和現實的區別，到底是什麼？」

「如果有那麼一款遊戲，能做到以假亂真，那它和現實的區別，到底是什麼？」

牧婉清：「……」

她露出思索的表情。

「接受的信息量不同。」

林瑤舉起和牧婉清十指緊扣的左手，直接給出了答桉：「比如此刻，我握住你的手，能感受到你的體溫，感受到你的呼吸，感受到你的心跳，能切實意識到，你就在我身邊……這是虛擬現實很難做到的，除非技術進化到腦後插管，否則虛擬現實哪怕做得再逼真，估計也很難模擬此刻的感受。

至少有生之年，我覺得很難。」

「事實上，就算我真的要推進VR，估計大部分工作人員也很難理解這玩意的未來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我也很難說清楚。」

林瑤話鋒一轉，舉起蔥白食指：「所以，我們不妨轉變一下思路，先通過現有的載體，將一個可能發生的未來描繪出來，然後埋下一棵種子。」

「如果，到時候，真的有玩家期待這個未來，真的有工作人員對這方面感興趣，想要推進項目，那我就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訴他們。」

「至於之後，就看他們了。」

「我不會插手，至少幾年內不會插手。」

「這就是我現在想做的事，趁著這一兩年還有時間，我還沒有徹底擺爛前，想做的其中一件事……」

說話間。

車子慢慢停下。

已經到林木工作室樓下了。

但牧婉清還在思索：「先通過現有的載體，將一個可能發生的未來描繪出來……」

「別想啦，等會你就知道了。」

林瑤推開車門，然後將她拉出來，無奈道：「正主在這呢。」

牧婉清反應過來，有些赧顏，跟著林瑤下了車。

兩人並肩走向了離開十幾天的林木工作室。

這也是兩人第一次在年後這麼早來到林木工作室。

一路上。

留守的工作人員看到林瑤，都挺錯愕的。

林瑤跟遇到的所有人打了招呼。

然後帶著牧婉清走向了自己的辦公室。

一個小時後。

牧婉清拿到了初步的策劃書。

看完後。

她抬起頭，神色古怪道：「頭號玩家？這Ip數量……」

「最近業務部不是剛好在為了大亂鬥遊戲談授權嗎？」

林瑤沖她燦爛地笑了笑：「那順帶也談一下其他授權好了！我們給業務部和齊建華上上強度！」

牧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