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這人倔得很，不一定肯聽我的。」老太太撇撇嘴咕噥。

死老頭要是肯聽她，孫子出生那會兒就該把老屋賣了，跟她一起去南城兒子家住，還用等現在？

「媽，您就跟爸說，衚衕那房子太小，寶貝想回來陪他爺爺過個暑假，都沒個獨立房間。」陳美嬌給婆婆出主意，「趁地產大亨願意拆遷，賣給人家多好啊……」

「賣什麼賣？我不同意！」

老爺子推門進來，臉色鐵青。

他說呢，這一家子突然想起來要給他做壽，還特地從南城飛來燕京，敢情挖了個坑，想引他往裏跳呢！

「哎喲爸！」徐定國急忙走出來迎，「您來了！」

「哼！不來就聽不到你們一家子算計我了！」

「死老頭你說什麼呢！什麼算計？都是一家人，兒子忙裏忙外的，你不支持他就算了，讓你賣個房子，像割你肉一樣！也不想想，以後老了誰養你！」

老太太跟以前任何一次一樣，罵起來就喜歡指著徐爺爺的鼻子。

徐茵上前一步，撥開老太太的手：「奶奶，有話好好說。」

老太太氣不打一處來：「你個死丫頭，每次都幫你爺，小時候白給你把屎把尿了，老的小的沒一個有良心！」

「呀，茵茵這麼大了呀，幾年不見，都大姑娘了。」

陳美嬌嬌笑著走過來，

親熱地想挽徐茵的胳膊，被徐茵躲開了。

她嘴角僵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倒是不減：「茵茵你說是不是？老衚衕的房子陰暗潮濕，住著哪有新建的高層舒服？你勸勸老爺子，別跟自己慪氣。」

「對對對！」老太太想起來，接過話，「茵茵你不是跟奶奶說過想住商品房嗎？這次是個好機會，開發商拆遷，給的錢那可比賣給私人高多了，到時候能換一套敞亮的大房子。」

「茵茵想住商品房啊？」徐定國一聽，轉頭也想從女兒這突破，「那再好不過了，把老衚衕的房子賣了，跟你爺爺一起搬南城去！爸爸給你找所好學校，現在轉學不難的。」

「轉學？」徐爺爺一聽冷笑道，「你讓茵茵轉學？她都快大學畢業了，馬上考研究生了，你讓她轉學？轉哪兒去？」

「啊？」徐定國臉色尷尬，「都要考研了啊？」

他印象裡，前妻所出的女兒，貌似還在讀高中。

「呀！這都要大學畢業了呀？」陳美嬌狀似不經意地提起，「徐定國，那你還每個月給女兒打生活費，這上大學就成年了，這成年了按理說……」

徐爺爺意味深長地看了這個兒媳婦一眼：「當爸的，給親閨女打生活費怎麼了？別說還沒工作，工作了給閨女發點零花錢也是應該的。」

徐定國反應過來，扶著老爺子一個勁點頭：「對對對！我賺的錢，不就是給一家人花的嘛。」

陳美嬌哼了一聲，扭頭不說話了。

「爸，您坐下說，坐下說。您不是說顧老也一塊兒來的嗎？他人呢？」

「我讓他回去了！這場面看著就是鴻門宴，讓他來幹什麼！哦，勸不動我，還想從他那兒下手啊？那你應該把咱們整個衚衕的人都請來，怎隻給我一個人做壽呢！」

「爸，您這話就……」徐定國抹了一把臉，「我老實跟您說吧，我生意遇到點阻礙，急需藍地的人情。藍地的老總一直想拿下什井坊巷那塊地，您看拆遷都是按合同來的，咱不吃虧，何必強著呢。回頭街坊鄰居那，爸您給說和說和……」

「放你個狗屁！咳咳咳——」徐爺爺氣得咳嗽起來。

徐茵忙把背來的水壺擰開，倒了杯百合花茶給爺爺。

徐爺爺喝了兩口茶，心氣總算順了些，繼續罵這個不孝子：「混帳東西！祖產到你嘴裏，都說賣就賣，擱以前就是個漢奸！」

「爸……」徐定國神色複雜，「我也是迫不得已，這不剛好卡上這麼個事，您幫幫我。」

「別的好商量，這事免談。」

「可我現在就只有這事需要您幫忙。」

「那就談不攏了。」徐爺爺拉開椅子起身，「茵茵，咱們走！什麼生日飯，我看是氣人飯。氣得我早點進棺材，他就如意了！」

「爸！」

「爸！」

「老頭子！」

老太太追了兩步，又氣呼呼地折回來，攔住想要追出去的兒子：

「甭理他！追上去還給他臉了。晾他兩天，冷靜下來會幫你的。你是他唯一的兒子，不幫你幫誰？那房子到頭來也是給你，早賣晚賣不都一樣，他會想通的。」

徐定國想著老爺子這會兒正在氣頭上，追上去也討不了好，就沒追出去。

服務員進來問什麼時候上菜。

「上菜上菜！我餓了！」徐家寶踢踢桌腳粗嘎地嚷道，兩手橫拿著手機一直在玩遊戲。

「家寶餓了啊？那咱們吃飯！不管那死老頭。」

徐定國雖然沒什麼胃口，可飯總得吃，遂讓服務員上菜：「沒下鍋的退了吧。」

「不好意思先生，都下鍋了。」

「……行，那就端上來！半小時端不上來，找你們經理！」

這邊一家子除了沒心沒肺的徐家寶大快朵頤地邊吃邊玩遊戲，其他人憋了一肚子氣。

那廂，爺孫倆才出包廂，就被顧晞瑾請到了隔壁。

徐爺爺看到隔壁包廂裡老神在在喝茶的顧老，驚訝不已：

「老顧，你怎還在呢？不是讓你和晞晞先回去嘛，你都聽到了吧，我那不孝子，是來逼我賣祖屋的，不僅如此，還想讓我勸你們這些街坊鄰居，一起把房子賣給那什麼藍的開發商。哼！拆遷，說得好聽！其實就是佔我們的房、搶我們的地！」

「好了好了，不賣就行了，氣成這樣多傷肝啊，坐下坐下，我讓晞晞看著點了幾樣，先墊墊肚子，別的有什麼想吃的，茵茵，你替你爺爺點幾道，今兒個他是壽星他最大，緊著他喜歡的點！我請客！」

「哪能你請呢，本來這個點，該在我家吃的！」

「你家吃的還少嗎？今兒說好了啊，我請！我難得請次客，你別跟我搶！你想請，下次有的是機會。」

「行行行！」徐爺爺聽老夥伴這麼說，失笑地搖搖頭，不再跟他搶埋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