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隸三十年最後一天，也就是除夕。

一大早唐豆豆就起來打掃忙活開來，外面的風雨早就停了，接踵而來，換成了鵝毛大雪，紛紛揚揚隨風飄散……

如今走到院中眺望，白茫茫的一片，入眼的白是那般純凈，遮掩了世間所有的灰暗與醜陋，身處其中，心胸也不免開闊舒暢起來。

反正這兩天，唐豆豆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站在雪地呼吸吐納，空氣是那般清新，視眼是那般遼闊，一切都那般美好，感覺就在這裡住一輩子也不錯呢……

其實家裡前幾天已經徹徹底底打掃過了，所以今天也只要象徵性的去去灰塵就好。

春聯福字窗花都已經貼上，又因為新建拾掇了房子和院子，整個小院都煥然一新，亮堂了起來，從荒蕪破舊到溫馨周整，不過短短二十來天。

今天晚上要吃餃子，唐豆豆早早就開始發麵，剁餡。芹菜豬肉，韭菜雞蛋，兩種餡非常的平常。唐豆豆下料足，自然味美非凡。

廚房方桌上，唐豆豆把一應東西都準備妥當，開始包餃子。

「嬸娘，我來幫忙了。」揚哥兒蹦蹦跳跳衝進了廚房，看著她手上動作嫻熟，一個胖乎乎的餃子成型，新奇的很。

唐豆豆把包好的放一邊，繼續擀麵皮，「你功課做好了？」

揚哥兒功課非常認真，雖然沒有進學堂，隻由墨九慕教導，卻是日復一日用功學習著，不曾鬆懈。

「好了，還要多謝嬸娘的教導，如今我寫大字掌握了要領，比起之前寫的字來，是又快又好了。」這倒是十足的實話，揚哥兒一本正經作揖道謝。

唐豆豆手上動作不停，挑眉嗔怪道，「說什麼呢？都是一些最基本的知識，等你寫多了，自然而然也能領悟到的。」不過，有人教導和無人授教的差別還是很明顯地顯現出來了。

「好了，不提這些，你過來，嬸娘教你擀麵皮。」

揚哥兒興緻勃勃地圍了上去。

墨九慕站在窗戶邊負手而立，望著廚房裡歡聲笑語間的一大一小愉悅之極。

「來囉！……開動！」

晚間，熱騰騰的餃子端上了飯桌。叔侄倆個吃得香噴噴，一臉滿足。

吃完晚飯，三人又圍在爐火邊守歲。爐子上溫了鍋熱水，唐豆豆和揚哥兒小聲說著話，墨九慕卻是握著本書視線都在書上。只是感覺他雖然盯著看，心思卻不一定都在上面。

剛剛他得了天勤傳來的消息，昨夜唐國皇帝李洐因為暗衛久沒查到什麼線索，在紫宸殿發了好大一頓脾氣，無果，隨後連夜又去了趟相國寺求見青玄大師，卻不想被小沙彌攔在了門外，呵呵，一國之君受此待遇居然也不惱，覥著臉讓小沙彌傳話，得了青玄大師七個字，才悻悻而去。

「天命難違，不可違！」

墨九慕反覆咀嚼這幾個字，眸中陰冷桀驁，不屑輕蔑之。

什麼天命，都是狗屁！他只知道人定勝天，天不容他，捅破了又何妨，大不了讓世間繁華陪葬！

「阿慕，阿慕，你怎麼了？」本來還挺暖和的房間，因為他的情緒不定，空氣也變得稀薄而窒息。唐豆豆怕冷，隨著那陰氣陣陣，立即發現了墨九慕的不對勁，於是心焦不已地輕聲呼喚他。

墨九慕驀然回神，若無其事地收斂情緒，彷彿剛剛那遊魂發狠的人並不是他一般。

「嗯？什麼事？」雋逸的臉龐上眉眼輕挑，漫不經心的詢問，漆黑的瞳眼中閃爍的光芒，透露著似乎只要你說出來，他就會恩準的意味。

唐豆豆瞠目結舌，怎麼有這樣的人，還問她有什麼事？是他自己有事吧？

「沒事！」她咬牙切齒，再不想理他。

「嗯！」墨九慕也不以為然，看看天色道：「你們守夜過了子時就回去睡吧，不可熬太晚！」說完，也不待他們回答就起身往門口而去。

「你還要出去？」唐豆豆心臟似狠狠揪了一下，「外面下著大雪，你還要去哪裡？」她想不明白，他每天半夜去哪裡？想要問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今日很是巧合，可是，他會回答她嗎？唐豆豆心下緊繃著一根弦，兩眼氤氳著一層霧雲，羽睫撲扇，把複雜不堪的心思隱在了眼底深處。

墨九慕似乎沒有想到她會問，幾十日相處，知道她是個有分寸的姑娘，相處也很默契，不該問的好奇了也沒有問出口。只是，今日？……

他略一思考就愉悅了，她這是想要了解他呢？好事啊，小姑娘總算肯邁出一小步了。只是，如今已不早，三言兩語也講不清，回來再說吧！

「乖，等我回來……」一句未完的話，不清不楚。

他走了，身姿翩然，仿若嫡仙，身形掠過，院中平坦的雪地竟然沒有留下一絲腳印，光滑依舊，平整如昔。

「嬸娘，你還好嗎？」揚哥兒看唐豆豆望著小叔遠去的背影良久沒有回神，有些著急了，扯著她的衣袖關心詢問。

唐豆豆心潮澎湃翻滾著，滋味委實難受，憋悶委屈自嘲，各種情感交替，回神過來，只能扯了一抹苦笑，安慰這個在異世難得真心關心她的孩童，「沒事，只是有些冷了，要不我們也回去睡吧，反正也已經到子時了。」

揚哥兒人小鬼大，卻也是似懂非懂，敏感的小神經能察覺到嬸娘自小叔走了就情緒低落了。

「好，明天早起再給嬸娘拜年。嬸娘也早點睡吧，否則睡不飽頂著熊貓眼就不美了……」揚哥兒貼心的很，輕快的逗趣著，想讓唐豆豆開心起來。這熊貓眼還是從她口中聽來的新詞，只知道那天說到熊貓眼嬸娘很開心。

果然，唐豆豆會心一笑，「你才要快點去睡，不然睡不飽長不高！」

唐豆豆安置好揚哥兒回到自己房間，屋裡多了許多物件擺設，倒是沒有來日的空曠和清冷了，多了些許人氣。

站在窗前，瞭望遠處，除了白還是白，色彩單調的讓人發慌。想起他臨走的話，等他回來？要等嗎？唐豆豆峨眉輕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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