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桑芸把車停在蘇檸說的小路上，還在用手不斷把骨頭往自己身上蹭。

外面原本空曠無人的建築角落，此時多了一個一米八幾的高大人影。讓人不得不在意的是，他穿著暗紅色的鎧甲，還戴著一個牛角頭盔，裸露在外的堅實臂膀刻著夢魘一樣的符文。

見到桑芸開過來的車，他緩慢的從地上站起來，連帶著沉重的腳掌踩在地面，發出好像巨象的聲音。

「這地方，充滿了讓人驚喜的東西呢。」

桑芸不知道為什麼，顯得有些微妙的興奮的樣子。

「車不要停在這裡了。」蘇檸看了一眼人影，說道。他沒有去看對方的眼睛。

「開到前面沒人的地方。」

在桑芸看了蘇檸一眼，想說什麼。

蘇檸提前道：「那片封閉水域，把車停在那裡。」

桑芸的腦子裡，完全不在和蘇檸一個頻道，她想著，注水湖像是一個大碗倒扣下來。很美，很漂亮。

如果和一個男人，走在那聖潔的大橋上，不是很好嗎？

只是想一下，那蝕骨、劇烈的毒藥就從五臟六腑開始蔓延。背叛的火焰從身上的每一根毫毛裡燃燒，欲要把人燃燒殆盡，但是爽快和怨毒和扭曲的快意其間混雜著。

讓桑芸臉上出現了些許不正常的紅暈，她輕輕轉動著方向盤，一隻手往下巴上蹭著那根乳白、觸感上佳的骨頭。

「呵呵…啊……」

無聲的笑聲，控制不住展現。

……

短短兩分鐘，就到了。

不過，應該是寂靜無人的注水湖前端，早已坐落著一個不知為何在此處的人。

蔚藍色的湖水照映下，男人腰間隱約捆綁著三支大劍，臉上被白色繃帶一圈圈的纏著，甚至連眼睛都沒有露出來。上半身，被破布包裹，大片的胸肌袒露在外面。

水天相接，男人給人的畫風，就是濃濃的肅殺之風。

蘇檸頭在車窗外，掃視了一圈。

幾十米外的巴洛克建築，就像是堆積木的木塊，層層相疊，密密麻麻的窗戶外面，看不到一個活著的人。

看了一會兒，蘇檸打開了車門，「下去吧。」

鉛灰色的圍巾，比白色深些，比黑色淺些，比銀色暗淡，比紅色冷寂，穿插於黑白兩色之間，更有些暗抑的美，幽幽的，在蘇檸的脖間，時不時被風吹起一角。

蘇檸身上連體的黑色披服，將他襯托的更寂寞、捉摸不定。

雙手再簡單不過，一手拿著鎚子，一手拿著兩根猩紅色的長釘。

「我救不了。」

蘇檸心裡道。

不是局限於某個人。他有點遲鈍，迷失，走在一間迷宮的感覺。

「藍色框，我…………」

「和其他人，區別、」

「我很矛盾。」

是對的，還是錯的？

「審判者嗎？」

心裡的滋味，從誕生到平復只是一瞬間。

走在必經的路上。

一切稀疏平常。

……

審判廣場，入口。

「請跟我來，執行者先生。」

早已等候在那裡，一個穿著通體白衣，頭髮花白的五十歲老人，褐色的眼眸凝視著蘇檸，微微低頭，輕聲道。

至於蘇檸旁邊的桑芸，在入口處的另兩個守門的十字騎士，已經告訴她，觀覽燒死修女的信徒應該去的通道。

很快，跟在老人後面，蘇檸坐上了一個電纜車一樣的玻璃機械室。

沒有升空，只是均勻的在一個修建的平台牆上移動著。

在蘇檸的腳下，是無數聳動的人頭潮汐。

他們那一波波的浪潮怒吼，刺激著蘇檸的耳膜。

「折磨她！」

「這個把身體交給那些異教徒魔鬼的淫蕩的女人！」

「玷汙了我主神聖的信仰。」

「有罪！有罪！！有罪！！「

「我要親眼看著她在烈火中痛苦哀嚎！」

蘇檸坐在老人後面的椅子上。

老人覺得有點冷。

「是穿的少了嗎？」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老人只是驚異於身體的反應，就按捺下去。

他們並沒有一次性就到達中央，那個被搭建好的五米高的火刑架。

而是在偌大的審判廣場設置的高牆通道上，繞了兩圈半，才慢慢向著中央那個巨大的鐵塊施刑場而去。

此時，在那巨大的鐵板高台上，有一頭驢略不安的低聲鳴叫。

「便是這樣，總是這樣，已經是如此。」

蘇檸心裡道。

「我不想怨天尤人，我不想說這是世界的錯，我想知道生路，可是，我什麼都不是。藍色框，但是，這個世界，藍色框就是一切嗎？」

「藍色框是一切嗎？假使它是。我所做的一切，又都是自我安慰嗎？」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改變不了所有。我只是，忘記。隻做現在的事。」

看著鐵板上，紅色的血將美麗的人體渲染的過分恐怖的身影。

蘇檸仰頭，看著太陽。

「這個世界，有神嗎？」

「我只是想，神是人嗎？他知道人的心情嗎？如果不是，不是……」

「我想啊，我想……」

老人也看了看太陽，「是我的錯覺嗎？還是雪後融化，溫度更低了嗎？」

「執行者，接下來是你的事了。」

「將那頭驢，殺掉吧。」老人對著蘇檸道，「就拿那把鎚子，不要害怕，不要恐懼，偉大的天主無所不在，這是對有罪者的審判！」

「將那頭黑驢的血，傾瀉在背叛了我主的卑賤的女人的身上。」

「火刑，就可以開始了。」

蘇檸站起來，扭頭從機械室走了下去。

這時，怒吼沸騰的廣場忽然間慢慢沉寂下來，霎時間變得安靜無比。

蘇檸站在鐵板邊緣，俯瞰著下面。

最外圍，之前一路上都空曠，警備非常差，但在那裡站著密密麻麻的十字騎士，全部穿著當初蘇檸和桑芸進城時遇到的那些收費站的銀白色盔甲。

在另一些顯眼，大人物站著的高塔，代表著聖光騎士的暗金色盔甲，蘇檸看到三人。

「……」

整整數百成千人，注視著蘇檸。

蘇檸舉起了手。

原本在機械室裡的老人，此時已經出現在最近一批距離蘇檸腳下的人群裡。

看到蘇檸動彈起來，將已經準備動用的狂氣收了回去。

「這就對了，拿起鎚子，又不是錘你自己，慫什麼，不要浪費我的狂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