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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陞官!發財!死皇帝!》李嗣源反
深夜

李嗣源帶著石敬瑭和霍彥威躲開守衛,悄悄從城牆上夜縋而而出。

「媽的,老子打了一輩子仗,從來就沒像今天這麼憋屈過,居然要爬牆逃跑。」李嗣源憤憤的罵。

「嶽父別抱怨了,咱們還是先去元行欽那,把今天的事報給陛下再說吧!」石敬瑭忙拽著李嗣源安慰。

「是啊,大帥,咱們還是去投奔元將軍的大軍吧,如今魏博牙兵勢眾,咱們要再不小心落到他們手裏,他們硬頂著您做皇帝,您以後哪怕回京,也說不清了。」霍彥威也忙說道。

「老子明明是來鎮壓叛軍的,怎麼混到這個地步。」李嗣源氣的吐了口唾沫,看著自己身後零零散散跟著逃出來的不到一百個親衛,更是心塞,乾脆不再多想,帶著人往城北元行欽大軍營中趕去。

當初朝廷派元行欽領大軍在城北,李嗣源領大軍在城南,打算兩面夾擊拿下牙兵,可誰想計劃沒有變化快,還沒開始打,李嗣源手下的李存勖親兵已經倒戈,李嗣源這光桿將軍不得不帶著僅剩的百來個兵投奔元行欽大營。

真是一言難盡啊!

李嗣源帶著石敬瑭和霍彥威還是百來個兵,趁著血色摸到元行欽大營,剛要進營,卻被一陣亂箭逼退。

「元行欽,你這是要幹什麼!」李嗣源看著領頭的元行欽,氣的破口大罵。

元行欽領著一隊弓箭手,面無表情的說:「今兒城南的事,我軍中斥候已經悉數報本將軍,總管既然已被魏博牙兵擁立,就別帶著人來詐營了。」

李嗣源一口氣被噎在嗓子裏,這才想起今天被趙在禮擁立時,為了能找機會逃脫,不得不假裝答應下來,被魏博牙兵擁著入了城。

「老子當時那是身不由己啊,老子不答應,現在能逃出來麽,早被剁成肉醬了!」李嗣源氣的和元行欽爭辯。

元行欽目露懷疑,「那這些事你和陛下爭辯吧!」

說完,元行欽帶著弓箭手回營,「啪」的一下把營門關了。

李嗣源用手指著關了的營門,氣的直哆嗦。

他李嗣源英雄一世,什麼時候這麼被人誤解過!

「嶽父,消消氣,」石敬瑭忙扶住李嗣源,霍彥威和一眾兵也圍了上來。

李嗣源大口喘了幾下,這才緩過來,「現在咱們怎麼辦?成德離這不遠,要不咱們先回藩鎮,然後我再上書和陛下解釋此事?」

石敬瑭立刻阻攔,「嶽父,萬萬不可,您是帶兵來鎮壓叛軍的,如今叛軍沒鎮壓成,您卻被劫持,還被擁立,這事要是被別人添油加醋報給陛下,陛下哪怕不信,心中也生間隙,您現在應該立刻上書陛下,把今天的事說清楚,然後請旨親自去京城請罪,和陛下把今天的事說開,這樣才能不留後患,您要是直接跑回成德,別人還以為您心虛想要擁兵自重呢!」

霍彥威也在旁邊點頭,「石將軍說的沒錯,誤會這種東西,能親自解釋清楚就親自解釋,千萬別等陛下心疑再去補救,那時候什麼都晚了。」

李嗣源一聽兩個愛將都這麼說,也覺得非常有道理,這被叛軍擁立成皇帝畢竟是犯忌諱的事情,現在要不說清,以後萬一被皇帝翻起舊帳,那可怎麼是好!

李嗣源立刻撕下裏衣一塊絹布,打算咬破手指給李存勖寫血書,告訴皇帝他今天不小心被叛軍擁立絕對是情非得已,讓李存勖看在他倆兄弟四十多年的份上,一定別疑心他。

結果李嗣源咬完手指,才發現,他不會寫字啊!

李嗣源本名邈佶烈,沙陀族平民,自幼父母雙亡,從記事起就跟著沙陀族長李克用當親衛,後來李克用被朱溫算計,十七歲的李嗣源從火中背出李克用,李克用大為感動,當即收邈佶烈為養子,並賜名李嗣源,所以李嗣源壓根就沒上過一天學。

哪怕李嗣源當將軍後學過幾個字,看過幾本兵書,可讓他寫封信,把今天的事說清楚,也太難為他了。

「老子的掌書記呢?」李嗣源抬頭,看著石敬瑭和霍彥威,他秘書呢?

「嶽父忘了,前些日子沒啥事,您的掌書記葯縱之回成德藩鎮了。」

李嗣源這才想起來,他在外打仗,成德藩鎮堆了不少政務,他讓葯縱之回去處理了。

李嗣源傻眼了,沒掌書記誰替他給李存勖寫信啊!

「你們誰能寫信?」李嗣源撓撓頭,看著石敬瑭和霍彥威。

石敬瑭和霍彥威面面相覷,他們倆平時寫信上奏章也靠自己的掌書記啊,誰會親自寫。

而且這給皇帝寫信,遣詞造句都得小心,還得把事情說明白,這個要求委實高了點。

三人大眼瞪小眼,想不到他們征戰大半輩子,居然有被寫信難住的一天。

就在三人猶豫要不要去城裏擄個夫子時,後面一個人出聲:

「大帥,我來寫吧!」

三人忙轉頭,就見中門使安重誨從後面走出來。

看清楚來人,三人頓時大喜,李嗣源更是一把拉過安重誨,「老安,看我急糊塗了,怎麼忘了你也是個能寫的。」

安重誨,沙陀人,李克用部將安福遷之子,因安福遷和李嗣源關係不錯,安重誨年輕時就在李嗣源手下為偏將,後來升遷到中門使。

安重誨身為將門之子,其實和石敬瑭一樣,兩人肚子的墨水都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咣當,可安重誨比石敬瑭強的是,石敬瑭是將軍,他是中門使,中門使主管軍中軍紀、軍中內務、軍中官員送迎,所以他天天接觸文案、信件,雖然筆墨肯定比不上掌書記,可對於一群打打殺殺的將軍來說,絕對能算個文化人。

安重誨接過李嗣源的絹布,想了想,把最近發生的事很快寫成一封信。

李嗣源得了信,忙讓人八百裡加急送往京城。

*

元行欽站在軍營中,看著營外李嗣源那一夥人,微微皺眉,問身後的偏將,「你真看到李嗣源被魏博牙兵擁護進城?」

偏將點頭,「小的帶斥候親眼所見,絕沒有假。」

元行欽有些糾結,「可萬一要是他真不小心遇到兵變,被劫持了?」

偏將撇撇嘴,「那人家不宰了他就算萬幸了,怎麼可能擁立他。」

元行欽覺得有道理,「也是,他們要是沒有關係,人家怎麼可能擁立他。」

偏將看著元行欽不再疑慮,眼珠子一轉,「大帥,卑職有一個擔心?」

元行欽轉頭,「什麼擔心?」

「李嗣源今日詐營未成功,會不會寫信欺騙陛下,陛下遠在京城,不明白這裏的情況,萬一被李嗣源蠱惑,以為他無辜,到時讓他進京,陛下豈不是危險。」

元行欽一驚,「你擔心的沒錯,李嗣源是陛下父親的養子,素來和陛下親厚,若李嗣源詭言相欺,陛下說不定真相信他,不行,這種事必須阻止,傳我將令,立刻移營,務必阻斷李嗣源和陛下的聯繫,斷不能讓李嗣源逆黨欺騙陛下。」

「是,末將這就去傳令。」偏將抱拳,低下頭時,嘴角勾了勾。

*

李嗣源的信很快到了李存勖禦案上,李存勖得知李嗣源被自己的親兵背叛,還差點被叛軍擁立,也很震驚,不過好在李存勖還是比較信任李嗣源,也猜到這事起源八成是自己那些銀槍效節軍,就叫來李嗣源的長子,金槍指揮使李從璟,對他說:

「你父親對朝廷有大功,忠孝之心,朕自明信。如今你父被亂軍所逼,你親自去傳朕旨意,讓他不用自疑。」

李從璟這幾日正因外面突然傳他父親叛變心中惶恐不安,聽李存勖如此說,感動的眼淚都下來了:「陛下放心,臣這就去見父親,一定把陛下的話傳給父親,父親向來對陛下忠心,定然不會做出如此不忠不孝的事!」

李從璟當即帶著自己親衛,連夜趕往魏博。

卻不想剛進魏博,就被元行欽率軍攔住。

「元行欽,你幹什麼,我是奉陛下聖旨去見我父親!」李從璟用槍指著元行欽。

「你父親叛變,妖言迷惑陛下,陛下信,我可不信,你想去投奔你父親,也得看我答應不答應。」元行欽一揮手,就要讓左右去抓李從璟。

李從璟被氣的直哆嗦,卻也知道有元行欽阻攔,定然過不去,乾脆說:「既然你不信我,我不去見我父親了,我回京侍奉陛下去!」

元行欽見狀也沒阻攔,李從璟隻得帶著親衛又回到京城。

回到京城後,李從璟見到李存勖放聲大哭,曆數元行欽無禮,李存勖對李從璟這個大侄子向來喜歡,聽到李從璟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可心疼壞了,當即給李從璟賜名李繼璟(李存勖長子李繼岌),讓李從璟當自己兒子。

不過對於李嗣源,李存勖卻漸漸起了疑心,因為李嗣源自從上一封信後,再沒往京中寄一封信,也沒一點動靜。

難道李嗣源真的反了?

*

李存勖在疑心李嗣源時,殊不知李嗣源也正在疑心李存勖。

李嗣源自從逃出來那一日,就一天一封信的派親兵往京城送。

血書、請罪的奏章、請求進京的奏章、請求回成德的奏章……只要能想到,李嗣源統統都讓安重誨寫了一遍,可所有的信彷彿都石沉大海,一點回應都沒有。

李嗣源急的頭髮大把大把的掉,到最後連安重誨都不用了,自己操著狗爬似的字在那給李存勖寫信。

可依舊沒有任何迴音!

直到有一天,李嗣源正在寫請罪的奏章,看著上面一句句請罪,一句句哀求,李嗣源突然崩潰了。

他十三歲跟著李克用打仗,到今年,他六十歲,整整四十七年。

整整四十七年,他為義父、為義兄甲不離身、馬不解鞍、衝鋒陷陣,如今到了快入土了,卻還要被如此冤枉。

他何罪之有啊?

李嗣源老淚縱橫,他何罪之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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