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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陞官!發財!死皇帝!》緣由
京城

李存勖看著手裏的八百裡加急,撇撇嘴,隨手放到一邊。

又拿起和八百裡加急一起的一封信,拆開,結果只看了一眼,就勃然大怒。

「可道!」

景進正在旁邊侍奉,忙湊過來,「陛下怎麼了?誰惹您生氣了?」

李存勖突然轉過頭,冷冷的看著景進。

景進臉一僵,「陛……下」

「滾!」

景進頓時嚇得屁滾尿流,忙匆匆跑出去。

李存勖喘了口氣,又拿起信,仔細看了一遍,突然一把信扔在地上,用腳使勁踩了兩下。

「連你也會和朕耍心眼了,你這是在逼朕麽!」

「你明明知道,當初幽州壞了朕多少好事,胡柳陂一役,就是幽州兵臨陣脫逃,故意使壞,才害死朕的老將軍,可如今你,竟為了幽州百姓來逼朕,朕是那麼好欺的不成!」

李存勖氣的把信踩了個稀巴爛,然後氣呼呼的坐在龍椅上生氣。

過了許久,李存勖平靜下來,拿起八百裡加急的戰報,仔細看了一遍,隨及冷笑,「朕這位好叔叔還是一如既往的志向遠大,居然想著要燕北的城池,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不過,您是不是忘了上次騎駱駝逃跑的狼狽了!」

「景進!」

景進哆哆嗦嗦的跑進來,「陛下。」

「去叫翰林院趙鳳擬旨,讓成德節度使、蕃漢內外馬步軍總管李嗣源,帥成德軍,去幽州和符彥卿一起抵禦契丹大軍。」

「是。」景進應了一聲,就要下去。

「等等,讓翰林院派個人去景城一趟,去……」李存勖突然頓住,去罵馮道一頓?影響不好吧!申斥一頓?沒什麼理由啊!

偏生景進這時還問了一句,「陛下,去什麼?」

李存勖一巴掌拍景進頭上,「去給馮道送卷孝經!」

「……」景進。

景進不敢多問,忙跑去翰林院傳旨。

趙鳳聽到第一道傳旨,很快寫了一道聖旨,讓發往兵部,可聽到第二道傳旨,卻愣住了。

給守孝的馮道送孝經?

這是誇馮道孝順,還是罵馮道不孝順?

應該是誇吧,馮道和陛下關係這麼好!

趙鳳撓撓頭,去禮部拿了一卷裝潢的非常精緻的《孝經》,想了想,寫了一份大讚馮道守孝認真,實乃丁憂官員之楷模的詔書,然後讓和凝跑腿送去。

寫完兩道聖旨,趙鳳悠哉悠哉的回家了。

*

馮文提著食盒放到馮道面前,小聲說:「符將軍他們都走了,叔父您吃一點吧!」

馮道睜開眼,起身走到石桌前,拿起筷子吃飯。

馮文也在馮道身邊坐下,「叔?」

馮道夾起一筷子菜,「你是問我為什麼不走吧?」

馮文點點頭。

馮道嘆了口氣,「陛下心裏一直不大喜歡幽州人,甚至有些怨恨。」

馮文眨眨眼,「怎麼會,叔你和我都是幽州人啊!」

「咱們景城屬於瀛洲,其實算河北,只不過後來幽州吞了滄州,才把咱們並過去。」

馮文反駁:「可趙學士也是幽州人啊!」

馮道有一瞬間沉默,「陛下可能對喜歡的人一向忽略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馮文攤手,好吧。

馮文好奇,「那陛下為什麼厭惡幽州人?」

「因為陛下和陛下的父親,被幽州人坑的次數太多了!」

「坑?」

「你知道陛下一統天下之前幽州節度使是誰吧?」

「燕王劉守光,後來稱帝了,可惜沒人承認。」

「再之前。」

「劉守光的父親劉仁恭。」

「嗯,其實當初幽州節度使最開始不是劉守光,也不是他爹劉仁恭,而是姓李,當時劉仁恭只是陛下父親李克用手下的一個將領,劉仁恭很會說話,很得李克用信任,劉仁恭當時想做幽州節度使,就勸李克用打下幽州,並封他做幽州節度使,結果等劉仁恭到了幽州,站穩了腳,就突然和李克用反目,並且坑殺了李克用派來的所有晉軍將領。李克用大怒,當場派兵攻打劉仁恭,可劉仁恭卻早有準備,所以最後李克用反而沒佔到便宜,劉仁恭也佔據了幽州,成為和李克用平起平坐的節度使。」

「這……這是農夫和蛇的故事吧!」

馮道點頭,「沒錯,自此,晉陽和幽州交惡。」

「不過這李克用也太好騙了吧,自己手下那麼多將領,居然讓一個外地人的騙了。」馮文嘖嘖稱奇。

「不奇怪,李克用又不是隻被劉仁恭騙過。」

「還有別人?」馮文忙問。

「據我所知,李克用被朱溫騙過一次,被大太監田令孜騙過一次,被耶律阿保機騙過一次,被劉仁恭騙過一次,嗯,這是我知道的。」

馮文震驚了,「他被敵人騙這麼多次,居然還沒死?」

「有好幾次差點死了,不過這人武力強悍,都逃脫成功了,不過也是因為這個,李克用明明在眾節度使中武力第一,還有最強的輕騎,卻地盤越發越小。」

馮文:……

原來武力真能彌補智商!

「後來朱溫攻打劉仁恭時,李克用又不計前嫌的兩次救了劉仁恭,不過劉仁恭常常反手就坑李克坑一次。」

「既然劉仁恭這麼不好,陛下的父親幹嘛還次次幫他?」

「當時朱溫最大,晉陽和幽州搭界,唇亡齒寒,不就不行啊!」

「原來這樣。」

「後來輪到劉守光弒父奪位,成了幽州節度使,又開始坑陛下,陛下好幾次攻打大梁的緊要關頭,劉守光都出來搗亂。陛下一氣之下,放棄措手可得的天下,回軍先弄死了劉守光。」

「這劉守光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跑去惹陛下。」

馮道搖搖頭,「陛下當時如果打敗了梁軍,晉陽和幽州搭界,下一個被滅的必然是幽州。」

「……」馮文突然發現自己的智商不大適合爭霸。

「這就導致了陛下對幽州的觀感越來越差,當然真正導致陛下怨恨幽州的是當初陛下打的唯一一次敗仗——胡柳陂之戰,當時劉守光已死,幽州兵剛被收編不久,被帶上了戰場,說來可笑,那場戰役可能是陛下打過的最憋屈的一仗,兩軍對戰才剛開始不久,幽州兵居然被晉軍自己的輜重後勤兵給衝散,然後幽州兵以為敵軍來了,頓時全都跑了,陛下正打著仗,突然左翼三萬兵馬沒了,結果坑死了大半晉軍和將領。好在後來陛下臨危不亂,最終反敗為勝,當然其實是兩敗俱傷。」

「可這打仗又不是故意的,怎麼能因為戰敗就遷怒呢?」

「如果是故意的呢!」

馮文呆住了。

「當初陛下打下幽州,深恨劉仁恭父子反覆,所以對幽州百姓、軍民多有苛刻,因此在那場戰役中,幽州軍一看敵軍,幾乎聞風而逃,左翼晉軍將領無法制止逃兵,大多命喪軍中,陛下自然大怒。

現在,你明白,為什麼契丹兵常來劫掠,朝廷卻隻讓幽州兵自己抵禦,而沒任何援軍了吧!」

馮文恍然大悟,「所以叔父才不走,是為了逼陛下來援軍。」

「不是逼,只是想提醒陛下,如今幽州已經是陛下的領土,幽州的百姓已經是陛下的子民,陛下無論昔日如何怨恨,現在,身為一國之君,都不該再意氣用事。」

馮文尷尬,您這和逼有不同麽?

「叔父這樣做,陛下只怕不高興。」

「嗯,會被我氣的跳腳。」

「然後……」

「然後訓斥我一頓吧!」

十日後,馮道看著和凝風塵僕僕送來的褒獎詔書,一臉懵逼。

趙鳳,身在帝側,你是如何和帝心背道而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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