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旖旎清楚記得，先前她去訂購CHUIN家新季紅寶石耳釘的時候，那幾款她最相中的，都已經被人挑走了。

而且，那三款是同一個顧客一起訂的。

店長當時還說了什麼？

——因為是準備送人的，但不知道對方會喜歡哪一款，索性就都買了。

就連許旖旎自己，那時候為了給自己一個台階下，都還附和了一句，說那位顧客肯定是對要送禮的人非常在意和看重，才會這麼捨得且用心。

誰知道——

那個顧客，居然就是方蘊儀？

而她要贈送的對象……

許旖旎僵硬轉動脖子，看向沈璃。

是她……

那個人，是沈璃！

更關鍵的是，方蘊儀這短短的一句話，蘊含的信息量太大。

她不僅訂下了CHUIN家的那三款耳釘，還買了其他的！

能和CHUIN的耳釘相提並論，想也知道必定是同等級甚至更加昂貴的高奢珠寶首飾！

居然……全都是買來給沈璃挑的麽？！

這一刻，許旖旎隻覺得大腦之中一片空白，手指冰涼，胸口像是被什麼堵住，連呼吸也變得困難。

沈璃聽到方蘊儀的話，也愣了下。

CHUIN的耳釘？

他們家主打的高奢珠寶裡，紅寶石最為出名。

方蘊儀提到的，應該就是他們家的紅寶石耳釘。

她忽而想起之前梁簌說，本來想給她買的，結果已經被人訂了。

原來……是方蘊儀？

但那幾款耳釘，價格都在七位數，不是小數。

這畢竟才是她們第一次見面。

沈璃道：

「謝謝方阿姨，但那個太貴重了——」

話一開頭，就是拒絕的意思了。

「阿璃，你是不是不喜歡CHUIN家的東西？」方蘊儀忽而問道。

沈璃一愣。

方蘊儀看她神色，還以為自己猜對了，安慰道：

「沒關係沒關係，你要不喜歡他們家的，那我們換一換。FEI和尚黎的明天就到了，他們的你喜不喜歡？」

還好她早有準備！

沈璃：「……」

您好像誤會了什麼……

「方阿姨，我沒有不喜歡，只是——」

沈璃下意識看向陸淮與。

陸淮與接到她求助的目光，終於開口：

「媽，今天還要看展，還是明天吧。」

方蘊儀一聽還要等到明天，心裏很是可惜，不過正好明天另外幾家的也都送過來了，可以讓阿璃多選選。

這麼一想，倒也不錯。

她這才點頭，轉而又徵詢了沈璃的意見：

「阿璃，你覺得呢？」

沈璃：「……」

怎麼突然就成了這個局面了……這和今天去有什麼區別麽？

但迎著方蘊儀灼灼的目光，她隻好點頭。

「看方阿姨方便吧，我都行的。」

方蘊儀看她點著小腦袋，乖乖說好，那股子上手的衝動又湧了上來。

但下一秒她又清醒過來。

不！

不行！

第一面！

端莊！大方！風度！分寸！

方蘊儀勉勉強強拽回自己的理智，艱難把目光從眼前小姑娘軟嫩的臉上移開，餘光看到旁邊的許旖旎，這才想起還有這號人在。

她眉梢微挑：

「旖旎，你剛剛說，給我準備了禮物？」

這是重逢之後，方蘊儀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

在她幫沈璃出過頭以後，在她邀請沈璃去挑耳釘之後。

聽起來和以前並無什麼不同，但許旖旎明白，不一樣。

禮物？

這種情況下，她要怎麼開口？

難道她要直說，自己給她準備了一對CHUIN家的紅寶石耳釘？

——方蘊儀僅僅是為了讓沈璃挑個喜歡的，就定下了三款！

而且很明顯的一點是，方蘊儀並沒有挑她訂下的那對。

也就是說，那一款，根本沒入方蘊儀的眼。

這還要怎麼送！？

她勉強笑了笑，道：

「是，我前陣子去店裏做了個手工陶藝，想著送給您，就是不知道您會不會喜歡。」

沈璃的視線在她臉上定格一瞬。

此時的許旖旎，臉色絕算不上好看。

方才她分明說的是，她定了CHUIN家的紅寶——

沒說完，但也不難猜測是什麼了。

想來她上次去CHUIN的店，就是專程給方蘊儀買禮物的，而且，應該也是紅寶石。

此時再說，她卻是無論如何不肯再提了，反而說是準備了一個陶藝作品。

方蘊儀當然也聽到了許旖旎那未說完的半句話。

她喜歡紅寶石，很多人都知道。

許旖旎的那點小心思，她看的通透。

但既然許旖旎自己不提了，再省事兒不過。

想到這，方蘊儀笑了起來，紅唇揚起，明艷無方。

她道：

「做手工很費時間和精力的，下次有這個空閑，多看看畫展之類的，挺好。」

……

許旖旎唇色發白。

這已經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了，方蘊儀根本沒打算接受她的這份禮！

手工禮物之所以珍貴，就是因為製作者在上面傾注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但現在，方蘊儀說，有這個空閑，不如去做點別的。

這已經是再明晰不過的表態！

許旖旎心裏又是難堪又是窘迫。

這樣的話，聽來已經夠讓人難受，更何況還是當著沈璃的面！？

她微微低下頭，手指不自覺絞緊。

不懂，她實在是不懂。

方蘊儀今天才見了沈璃第一面，怎麼就對她如此偏袒？

她隻覺得空氣都似是凝固，所有氧氣都被抽離，難受至極。

正在這時，之前去了旁邊展廳的郝芸走了回來。

「旖旎？」

她先是喊了許旖旎一聲，隨後就看到了旁邊的方蘊儀，頓時一驚。

方蘊儀居然已經回京了？

旁邊是陸淮與和沈璃，而她自家女兒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這是……怎麼了？

郝芸心裏隱約覺得不好，面上還是立刻露出了笑容，走上前去：

「蘊儀，你回來了怎麼也沒說一聲？」

方蘊儀客氣一笑，明艷矜貴的眉眼間現出幾分疏離：

「這不是剛回來，太忙了麽。」

對，有時間來看畫展，沒時間說一聲。

郝芸敏銳察覺到對方絕對算不上親近的態度，胸口一悶，隱約猜到了許旖旎為何這般反應。

「是這樣，那之後有機會了，可得聚一聚。」

這句話怎麼聽，都有些乾巴巴。

郝芸沒等方蘊儀回答，便又看向了許旖旎，道：

「旖旎，我剛才碰見洛奈先生了，我和他提起你，他還對你很有印象，說等會兒就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