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偌大的宴會廳陷入短暫的死寂，而後便是一片嘩然！

道歉！？

鬱妤親自過來，竟是為了道歉？

所有人都下意識回頭看向鬱妤——這位鬱家出了名的能力卓越的二小姐，居然要在LY的發布會上，公開道歉？

鬱妤腦子也空白了一瞬。

她幾乎是立刻就要開口否認，然而周圍無數雙目光，正緊緊盯著她！

如果她否認……如果她否認……

這些記者會怎麼寫！？

畢竟這件事從頭到尾，的確是鬱承做錯了，理虧的也是他們。

在所有人看來，她的確是該說這一聲「對不起」的！

只是——

這話明明應該由鬱承來說，這些苛責與嘲諷的眼神，也應該由鬱承來承受，怎麼到頭來，全成了她？

鬱妤唇瓣動了動，剛想要說點什麼，卻正正撞上了沈璃看過來的目光。

她坐在台上，斜斜靠在椅子上，慵懶閑散至極的姿態。

隻那雙眼睛，沉靜烏黑，泛著清冷鋒利的芒。

鬱妤胸口一堵，那些話便卡在了喉嚨，說不出來，咽不下去。

——沈璃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讓她當著所有人的面，向LY低頭！

鬱妤緊握著手，因為用力，指節泛白。

四周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靜，空氣似是凝固。

所有人都在等著她的答案。

似是有人等的不耐煩了，微微皺起眉。

「鬱妤真是來道歉的？這看著……實在是不太像啊……」

「我瞧著倒更像是來找事兒的……」

「不會吧？她膽子能那麼大？明知道這裡是LY的主場，還敢就這麼一個人過來？」

「人家可是海城鬱家的二小姐，背後有鬱家撐腰，又有什麼不敢的？別忘了她那個堂哥，都幹了些什麼事兒。聽說她和鬱承關係很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位鬱二小姐到底是個什麼人，咱們可也不好說啊……」

低低的議論聲響起，混成錯亂的嘈雜聲，盡數灌入鬱妤的耳中。

她的臉色隱隱發青。

這麼多年，她在鬱家雖然不受重視，但說出去，終究是鬱家二小姐。

大多數人待她都是客氣恭敬的，何曾當眾被人如此非議？

但她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

她不能轉身就走，更不能將今天來此的真正目的公開。

真是騎虎難下。

好一會兒，鬱妤深吸口氣，唇角勉強扯出了一個淺淡僵硬的弧度。

「是，沈小姐說的沒錯。我今天來，是特意來向季抒和LY道歉的。因為我哥一時衝動，給諸位造成的傷害，我表示深深的歉意——對不起。」

說著，她沖著台上的季抒微微彎腰，做足了真誠道歉的姿態。

周圍的閃光燈再次瘋狂閃起來。

有人揚聲問道：

「鬱小姐！請問你這一句對不起，是代表你自己，還是代表了整個鬱家？」

鬱妤依舊彎著腰，閉了閉眼，遮去眼底的情緒。

再次直起身的時候，她的神色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平靜。

這個問題，實在是刁鑽至極。

現在因為鬱承，整個鬱家都跟著名聲受累，如果她說只是代表自己，那外界不知要如何批判鬱家！

可要說是代表了鬱家，這是讓整個鬱家都低頭！

她已經能想象到，回家之後，要面臨鬱老爺子多大的怒火！

思來想去，她只能道：

「我……當然是代表了我和我的家人。」

季抒側眸，看了沈璃一眼。

今天早上來的時候，沈璃說準備了一個驚喜，難道——指的就是這個？

「季抒，鬱小姐代表鬱家正式向你道歉，請問你怎麼看？」

記者們終於得到了想聽的，扭頭又問起了季抒。

季抒靠在椅背上，唇角微勾，要笑不笑：

「我這人呢，度量小。跟我說對不起，倒不如去跟警察說。人一高興，說不定就把鬱承放出來，既往不咎了呢？」

噗嗤。

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又連忙捂住嘴。

但會場內的許多人，已經都忍不住憋笑。

太狠了！

季抒這話可太狠了！

要知道，鬱承做的那些事兒，是違法犯罪！

搞不好就得在裡面待上好幾年。

現在輕飄飄說句對不起，就想把這件事揭過去，哪兒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就算是季抒原諒他了，法律會麽？

再說，鬱承這次是設了個連環套，打定主意要徹底毀了季抒。

要不是季抒和LY這邊反應迅速，要不是FN被人舉報，要不是龐志凱被查……

季抒根本不會有澄清的機會，反而會一輩子都背上吸毒的汙名。

代入季抒，這事兒誰能忍？

鬱妤胸口憋悶。

季抒這話，幾乎相當於當眾給了她一個耳光，所有的面子和尊嚴，都被打得稀碎。

可她必須得忍。

她咬緊牙關，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真誠：

「季抒，我知道我哥對不起你，今天來道歉，沒想奢求你的原諒，只是為了表明我們的態度。我在這，再次跟你說一聲抱歉。」

沈璃靜靜看著這一幕。

不愧是最後能成為鬱氏掌權人的鬱妤，單單是這份能屈能伸的心性，就不知道勝出鬱家其他人多少。

鬱承那個蠢貨，被她賣了還在幫她數錢，怎麼鬥得過她？

「季抒。」

沈璃開口，

「鬱小姐是代表鬱家真心來道歉的，何況，也不是她逼著鬱承吸毒，更不是她讓FN做了那些事情的，不是嗎？」

季抒挑眉，看了鬱妤幾眼，終於還是懶懶點頭，應了一聲。

「嗯。」

沈璃看向鬱妤，十分客氣：

「鬱小姐，那邊是特意為你安排的座位，請坐吧。」

鬱妤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第一排靠近正中心的位置，空出了一個座位。

坐在那，幾乎正對台上的幾人，並且處在眾多鏡頭的包圍之中！

鬱妤氣的身體都開始微微顫抖。

然而，眾目睽睽！

短暫的僵持之後，她終於還是抬腿，渾身僵硬地朝著那邊走去。

既然是來道歉，當然得擺出態度。

否則前面的那些羞辱，不就白受了！？

鬱妤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坐下來的，隻覺耳邊嗡嗡作響，腦子混沌。

她只能靠著最後的意志，盡量保持體面。

當然，本來也沒什麼體面可言了。

沈璃看她落座，微微笑了笑。

「現在，發布會可以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