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暖睡鴛鴦》236 福報
「浦二小姐,這是霍總交給您的。」助理留下紙條之後,就走了。
隋玉翻開那紙條,上寫:誠邀浦二小姐前來參加薑不渝的生日會。
下面寫了個時間,還有邀請人。
紙條就是咖啡店送的紙巾,簽字筆在雪白的紙面上暈開筆跡。
隋玉手指撚著那軟乎乎的「邀請卡」,誠邀,這算是哪門子的邀請?
韓旭探頭看過去:「寫什麼了啊?」
隋玉心情陡然直下,把紙巾捏成一團,丟到了一旁,沒好話道:「沒什麼。」
韓旭狐疑的看她:「你認識霍衍?」
隋玉「唔」一聲,韓旭:「他該不是也邀請了你,想請你去喜樂城?」
隋玉點點頭,聲音清脆:「我拒絕了。」
霍衍明知道她與薑不渝不和,他還遞這紙條來,並且還是臨時寫的,顯然,是臨時起了主意。
這男人怎麼那麼閑,怎麼滴,還想說和她與薑不渝?
薑不渝打著她的旗號做的那些騷操作,她都沒去她麻煩呢,他倒是想做一出師徒情深的戲給別人看,讓她現場給人抬轎去?
……
周三晚,望晴湖。
隋玉窩在沙發裡看書,連舟從樓上下來,見她翻了好幾個姿勢。
他抄著口袋走過來,從她手裏抽走書。
「你這樣看,眼睛遲早要瞎。要是沒心思看,還是去了吧。」
「去哪兒?」隋玉盤腿坐著,伸長手臂從翠綠的葉形陶盆中撈了一粒葡萄。
這葉形陶盆是秦老爺子燒出來的作品,想讓連舟放到他的拈葉齋去寄賣,看看有沒有人買。老爺子前半生做商界大佬,後半生想成陶瓷大師,又不想別人阿諛奉承,盆上沒有他的私印,隻敲了個「敬文」的章印。
「敬文」是老爺子給自己起的號。要說起秦盛文,涉界商圈的都知道那麼一位大佬,但提起敬文,誰曉得?
連舟將盆拿回望晴湖當果盤用了。
連舟在沙發扶手上半坐,道:「薑不渝的生日會。」
隋玉哢擦一下,咬到一粒葡萄籽,她連皮帶肉全吐出來,揚起聲音道:「惠紅,這葡萄是你買的嗎?怎麼還有籽啊?」
惠紅拎著鍋剷出來了,她瞧了眼那盤葡萄,道:「沒有籽哪來的葡萄苗,沒有葡萄苗哪來的葡萄?」
說完又進廚房了。
隋玉轉頭無辜的瞅著連舟:「惠紅的老家不是說是葡萄之鄉嗎?她不知道葡萄可以裁枝接種的嗎?」
連舟抽了張紙巾擦她的手指,語氣溫和:「別扯東扯西的,如果你要去的話,我陪你去。」
隋玉沉默下來。
她與薑不渝的關係,是連舟都不知道的複雜關係。
這個秘密,只能與解語說,可是解語為了避開齊臻,去南城了。
她也沒有機會與解語說說她的事兒。
隋玉揉了揉太陽穴,不免懷疑自己,她的人際關係是不是真的那麼差勁?
「不管怎麼說,薑不渝都曾經在你昏迷的時候幫助過你。如果有什麼誤會,不妨說清楚了。」
他頓了頓,「近來,薑不渝的修復技藝在修復界名氣上升很快,很受人追捧。她這次生日會,應該舉行得很隆重。你要是不露面,可能又被嚼舌根,說你嫉妒她。」
隋玉的鼻腔裡哼出一聲:「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說閑話。」
連舟知道隋玉是個有脾氣的人,而且她的脾氣很大,並非她面上那樣真的毫不在意。
明明是個心熱的人,卻一再被人誤解,誰能真的笑著說沒關係,又不是聖人。
連舟按了按她的肩膀,耐心道:「你可以不在乎別人背後怎麼編排你。但眾口鑠金,名聲這東西,是負累,我們卻一輩子都在掙這個名聲。」
「你在商界混,就要有商界的名聲地位;你在修復圈裏混,就要有修復圈的名聲地位;你在中醫圈行走,就要神醫的名聲。」
隋玉繃緊的肩頸肌肉被他漸漸的揉鬆開來,像隻不倒翁,被他推揉的前後晃悠。
「好啦,別念經了。我去就是了。」她坐直了身體,掃了男人一眼,「你總能說服我。」
當初,她與浦家的關係那麼差,是他說服她回到浦家去;現在,她與薑不渝的關係差,他又說服了她。
隋玉不禁想,連舟哪來那麼多大道理,上輩子該不是個僧人?
「沒有準備生日禮物,空手去嗎?」她問。
連舟扯了扯嘴唇,身體往前傾,從茶幾底下抽出來一隻禮盒:「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因為禮盒被包裹著,隋玉拿起晃了晃:「是什麼?太貴重的,我可不願意。」
搞得她好像跟那些想要巴結霍衍的人一樣,拿禮物來行賄。
霍衍還在眼巴巴的求著她呢,不能掉價,更不能給他造成錯覺,她很想搭上他的這條人脈。
連舟也不賣關子,直接道:「是一套修復工具。之前她曾借了你的工具去使用,這次就大方送她一套。」
解語曾經評價說,連舟是刀鞘,可她不知道,刀鞘不只是封刀用的,也可以打人。
薑不渝風頭太盛,有些不好聽的傳言,連舟也耳聞了的。他送修復工具,是要敲打薑不渝,讓她知道誰是她師父。
隋玉看了一眼那盒子,烏亮的眼劃過一道微芒。
也許,去參加薑不渝的生日會,可以去弄明白些事情。
這麼一想,她心裏的不情願一掃而空。
她去換了身衣服,要出門時,惠紅端著湯碗正從廚房出來。
兩個吃飯人說走就走,把惠紅氣著了:「要出門也不早說,你們這是浪費糧食,糟蹋福報!」
最近惠紅學佛理,說,人現在所擁有的都是福報,一滴水是福報,一粒米也是福報,隨意丟棄,就是丟了自己的福報。
隋玉走到門口,探頭回來:「不會浪費的,我們回來當宵夜吃。」
惠紅嘟嘟囔囔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隋玉勾著連舟的手臂往車上走,小聲道:「我嚴重懷疑,惠紅不高興我們臨時走人,是她覺得浪費時間做了晚餐。晚上有她喜歡看的那個小啞巴劇。她最近可癡迷那個劇了,好幾次把菜都炒糊了。」
連舟微微蹙眉:「是你前兩天看的那個什麼『復多情』?」
「春風復多情。」隋玉繫上安全帶,「那本書拍電視劇了。」
她醒來之後,看言情書的習慣倒是保留了下來,沒事就拿來打打空閑。
「唔。」連舟在這事兒上面與她沒有共同語言。
他換了話題:「周維朗得勢之後,果然放鬆了警惕。偵探幾次拍到周維朗與羅曉袖進出酒店套房,但周維朗對浦金悅的說法是在外應酬。」
「他們還查到,朗悅公司的前身就是羅曉袖的個人工作室。」
「那些簽約藝人,都是羅曉袖的人。周維朗靠著那些藝人籠絡娛圈的人脈,拿資源。他對公司呈報的是,抽調資金投資影視劇,實際上,那部分資金流入了羅曉袖工作室的帳戶。」
「浦金悅完全放心的把公司給他管理,實際上連他養了情人,挪用公司資金都不知情。」
早前,隋玉沒有深入查過羅曉袖,隻當她是別人送給周維朗玩兒的,而今那黑料全挖出來了。
羅曉袖從藝校畢業就跟了周維朗,她在娛樂圈有現在的地位,全是周維朗砸錢捧出來的。
周維朗打了一手的好算盤,他一邊享用羅曉袖,再讓羅曉袖拉皮條,為他拉攏人脈,一步一步的抬高自己的地位……
車子碾過緩速帶,輕輕搖晃,這裏已經進入霍家別墅所在的區域。
隋玉想到在咖啡店,浦金悅信誓旦旦的信任,唇角掀起諷刺的笑。
浦金悅就是那種被人賣了,還蠢得給人數錢的那種人。
隋玉撚著腮頰邊的頭髮,繞著手指頭打圈兒,她道:「沒有一個女人想做一輩子做個見不得光的情人。尤其是羅曉袖,她在娛樂圈有地位,如果被扒出來她做小三,那事業就全毀了。」
「一個事業全毀的人,她接下來想做什麼?」
連舟:「沒有事業,那就只能爭家庭了。」
他看了眼隋玉:「你想從羅曉袖下手,讓羅曉袖與浦金悅翻臉,進而,讓浦金悅與周維朗翻臉?」
沒有了周維朗背後的籌謀,浦金悅就是個廢物。那麼拿回公司大權就容易多了。
可這,對她查車禍案沒有什麼幫助。除非浦金悅與周維朗徹底鬧翻,悲憤之下,為報復周維朗,掀了他的底細。
可周維朗在哄女人這方面很有一套,浦金悅未必捨得與他翻臉。
隋玉慢慢的卷著頭髮,再鬆開,再捲起來。幾次反覆之後,那柔軟的髮絲帶了些捲曲。
她一怔,想起來在她還是薑不渝的時候,霍衍很喜歡卷她的頭髮,還不允許她綁麻花辮。
她清了清喉嚨,道:「浦金悅對周維朗的感情很深,一時難以撼動,但日積月累之下,再深的感情都會動搖。」
「把偵探拍到的料放出去,那麼多實錘,周維朗要哄住浦金悅還是很困難的。」
「最起碼,浦金悅會警惕起來,把財務帳管一管。」
隋玉要做出落敗的樣子,不管公司事務,但也不想看著浦氏的資金流到別人的口袋裏去。流出去一點兒她還能忍受,多了,她就捨不得了。
「你說,我這麼破壞人家家庭,是不是很壞?」她突然想到這個問題,轉頭看向連舟。
連舟的臉色很冷,直言道:「浦金悅的婚姻從開始就有問題,她不早點清醒,最後只會人財兩空。你這是幫她降低沉沒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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