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宋感覺有些不爽，對方言語之中多有幾分不屑。

但對方所說也並無道理，如果各地爭相效仿，以後這天下處處都是動亂。

可是那終究是些愚民，愚民也是百姓，他們只是趨於人情最基本的感情。

如果就這麼死了，那才是真正的可憐。

如果他們還是受到有心之人的鼓動，那就更加可憐了。

在杭州時，白宋受人愛戴，收到了無數百姓送來的禮物，或許這一段經歷讓他的聖母心有些膨脹，他本能地感覺此事不能如此簡單草率地解決。

既然這位候將軍一副的你不懂的態度，那白宋也不想跟他多講道理了。

「候將軍，可認得此令？」

白宋拿出一塊令牌來。

侯悅林軍帳中諸多將領，看到白宋手中的令牌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這是李靖將軍的令牌……」

「若無調兵虎符，便以大將軍令牌為先，不知這大唐軍中的規矩，候將軍還記不記得？」

「既有大將軍令牌，我等自當聽令，只是事情關係重大，要是出了紕漏……」

「放心，我只要候將軍給我三日時間，讓我先去荊州城內看看情況。如無必要，還是不要動兵為好。」

沒想到白宋會有大將軍令牌，這讓侯悅林有些左右為難。

因為事發突然，侯悅林也是隨機應變，臨時調遣的隊伍，所以沒有上級派遣的兵符，見了大將軍的令牌，若不遵守，怕是引來君眾兄弟的不滿。

猶豫了許久，侯悅林還是答應下來：「既然白大人有令，我自當遵守，可……可白大人說要去荊州，這簡直太危險了！萬一白大人遇到了危險，便是本將軍失職。」

「不必多說，三日之後，我重回此處，再與將軍商議如何攻打荊州城。」

白宋收了令牌，自顧自地出了軍營，又上了馬車，招呼車夫往荊州方向去。

「大人，您真就隻身犯險？」車中，歐陽嫣然小聲問道。

這位小姐不知白宋本事，自然是有些害怕了。

白宋看她一眼，藉機說道：「歐陽小姐，此行可謂異常兇險，稍有不慎便有殺身之禍，你與此事無關，把我從到荊州城門口便改道上長安去吧。」

歐陽嫣然斷然拒絕：「白大人無需多言，您想用此法將小女子嚇走，那是斷斷不可能的。」

「你親眼所見，我若這真要嚇你，也不至於製造出一場叛亂。此行的確是危險重重，進入荊州，便是進入了賊窩。姑娘想清楚了沒有？」

歐陽嫣然哪裡不知，她實在有些緊張，小手扣在一起，卻是硬撐著說道：「我不走！就是死，我也甘心情願。」

「小姐……小姐……」這時候，外面的車夫突然喊了起來，「老奴……老奴不想死，老奴不……不去荊州城了！」

說完，跟了一路的車夫突然止住了馬兒，跳下車朝著荒野跑了。

「喂！喂！你快回來！」歐陽嫣然掀開車簾大聲喊著，卻是沒有絲毫用處。

白宋也不打算追，看著歐陽嫣然再問：「喏，你家奴才是聰明人！小姐，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歐陽嫣然憤憤回到車內：「貪生怕死！故而一輩子是奴才！白大人，嫣然自出杭州，便是認定了跟著大人，只要大人一句話，要嫣然死也好，活也好，都沒有怨言。」

「你這女人卻也執拗得緊，叫你說你所謂何事，你又不肯說。要是我都不知道你需要些什麼，萬一你突然死了，我怎麼幫你完成心願？」

歐陽嫣然愣了一下，張了張嘴，卻又強硬說道：「反正等到了長安再談。」

說完，指了指久美：「我家奴跑了，之後就由你駕車。」

過了這許多天，還是頭一次見到歐陽嫣然露出原本的姿態，這位小姐眼裡只有白宋一人，一直跟著白宋的東瀛女人在歐陽嫣然眼中也不過是個女僕罷了。

久美眼皮一跳，居然被這妮子如此使喚，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

但久美很特殊，她可不會去生這種氣，反而覺得好玩，便聽話地鑽了出去，攥上了韁繩。

白宋也很好奇，便沒有做聲。

歐陽嫣然難得有了跟白宋獨處的機會，心裡也是一陣陣地歡喜。

沿路多有流民，紛紛朝著荊州以外的方向逃竄，唯有白宋的一輛馬車，逆行通往荊州城。

沔州離荊州僅僅兩日，途徑英雄莊，發現莊子已經廢棄。

到處都是打鬥留下的痕跡，原本巨大的莊園，如今卻成了一片廢墟。

還有那三俠鎮，同樣是人去樓空，沿路荒野，無名墳頭多不勝數，光是看看沿路風景便可以想想這三月期間，荊州一帶的百姓都經歷了什麼。

這樣的場景會給人帶來一絲沉重，歐陽嫣然原本還想著靠著獨處的機會好好增進下跟白大人的感情，可這一路所見讓她興緻缺缺，也是規規矩矩坐在車裡，整個人都emo了。

「人生如此亂世，心有思變乃是人之常情。」

眼看到了荊州城外，歐陽嫣然幽幽嘆了一句。

白宋偏頭看了看她，其實白宋心中感觸也一樣。

荊州之亂乃是人之常理，若自己剛穿越來此就遭受這樣的動亂，誰管他李世民是誰，肯定揭竿而起，自己當皇帝去了。

這時候，幾個帶著刀叉的農民衝上來圍住了馬車。

「你們都是什麼人？來荊州城幹什麼？」

白宋掀開車簾，笑著道：「來荊州訪友。」

「你們知不知道荊州城現在發生了什麼？還敢來？」

「為何不敢？荊州城內百姓為求安穩起義乃是人心所向，城裡的人都是本分的百姓，又不是窮凶極惡的山匪，我訪友而已，有什麼可怕的？」

幾個農民相視一眼，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那公子想找荊州城中的誰？」

「武家。」

「那個武士彠的武家？」

「正是。」

「武家早已被朝廷殺了！」

「什麼！」白宋故作震驚，「何至於此！武家乃是忠良，怎麼可能被殺？」

幾人看白宋如此震驚，以為白宋肯定是站在朝廷對立面的，自然少了幾分敵意。

幾人也是嘆氣：「是啊，荊州城的人都知道武大人是被陷害的……」